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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穷、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你愿意吗?”

主持人沉稳得声音扩散开来,纵使在室外,人们也能听得一清二楚。舞台两侧有数十张圆桌,桌上摆放着各种佳肴。旁遍坐着的男男女女无不西装革履,或身着礼服,他们正面带得体的微笑等待着新郎的答复。

一位少年在舞台正对的自助长桌边站着。得体的西装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形,然而他半遮双眼的发型和洒脱不羁的饮酒姿态却与这里格格不入。很明显,他现在非常不想在这待着。

“我愿意。”轻浮的声音传来。听声音明显是在打哈欠,说话漏气不说,中间甚至还停顿了一会。

“李、泽!”新郎的话音未落,少年怒吼。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低沉嗓音响起,仿佛狮吼一般,令人起了一身jī皮疙瘩。

“啊!”离少年近的几位妇人见他手中破碎的高脚杯轻呼出声。

“顾言!”一名坐在主位上的老者严厉道,“回去坐好!”

一块碎玻璃片在顾言的指尖转了个圈,他的视线从新郎落到新娘脸上,那名温婉的女人正满脸担忧地看着他,口型道:“阿言。”

顾言微不可闻的哼了声,手指一弹,几厘米长的玻璃碎片半没入草地的泥土中,然后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是夜。

“当!”女子刚上天台便被酒瓶砸在墙上的巨响吓得倒吸了口冷气。

“谁!?”低沉沙哑的嗓音里满满的冰冷。

“阿言,是我。”

顾言拿酒瓶的手抖了下,迅速放下酒瓶,把之前随手扔在一边的西装盖在身边的一堆空瓶上。站起身,将之前捋上额头的碎发抓了两下,重新挡住眼睛。

“姐。”他有些局促道。

面前的人已经换下了之前隆重的婚纱,身着温婉大方的红色旗袍。

“姐,你很少穿这样艳丽色彩的服装,但今天这身,很好看。”

她见了他扔在远处的领带,双手拂开挡在他眼前的碎发,“说了多少次,在我面前不必挡住眉毛,阿言的眉毛很英气,让人看了就十分有安全感。”

顾言的眉型长且锋利,眉头低,眉尾却高高挑起,以至于看起来像在皱眉一样。再加上他眼睛细长,眼尾上挑,瞳仁小,又是浅淡近金色的棕瞳,更是加了几分挑衅的感觉。

“是吗,”他笑了笑,“那为什么之前一跟同学对上眼就打起来。”

“嗤……”女子捂嘴笑,“好了,回去吧,以后不许喝那么多酒,你还未成年呢。”

“姐,”顾言拉住她的手,“我知道你们结婚的事情瞒着我是怕我起事,但事已至此,即使这是一场商业联姻,我也希望你婚后过的舒心。”

“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真是的,明明我才是姐姐,却被你这个弟弟说。”星空下,她笑的眉眼弯弯。

“还有,婚后李泽要是敢欺负你,你告诉我,”说到这里他放低声音,“我打死他。”

“阿言!”她嗔怒。

“哎呦喂~阿言~叫的我牙根都酸了。”一个发贱的声音yīn阳怪气道。

“李泽,婚后不许欺负我姐姐。”

“哼,我说顾瑶,你一个新娘子,晚宴不陪在我这个做丈夫的旁边,反倒跑上天台……知道的,是你们姐弟情深,不知道的,还还以为你在私会旧情人呢。要是让别人看见,我的脸可往哪儿搁,嗯?”

“知道你是姐姐的丈夫,就做好丈夫该做的事。”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小友。再说,”他突然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一把将顾瑶拉过去,“我的女人,怎么玩还不是我的事。”

“你这混蛋!”顾言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将他按在地上,膝盖压着他的胸口。他本以为这李泽就是一个风流纨绔的二世祖,但没想到他竟恶劣到如此地步。“我警告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顾言弯腰凑近李泽,额前的碎发垂下。

李泽被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到,半天没有说话。

“你给我放手,臭小子!”一个bào怒的声音喝道。

“阿言,阿言,起来。”顾瑶忙拉顾言起来。

“怎么回事,亲家公?小泽,你怎么躺在地上?起来!怎么回事!?”

“姐,脚腕没事吧?”他见李泽刚才拉她时,她脚扭了一下。

“不碍事。”

“我就说这婚礼不该让你来,要不是你姐姐求着我,我才不让你来捣乱!”这个bào怒的声音是顾言的伯父,顾瑶的父亲,顾志山。

“哼,要不是我姐姐瞒着我,无论用什么方法,我绝不让我姐今天出现在这里。”

“反了你个混小子!你给我滚!”

听闻响动,一些宾客也陆续被吸引来,顾志山见人多了,平复了下心情,严肃道:“别傻站着了,走吧。”

“姐,有事一定跟我说,我们常联系。”顾言偏头小声道,然后离开了。

三日后。

顾言坐在去往北方的飞机上。婚礼后那天,家里的老爷子,就是他的爷爷震怒。顾言刚一进门就听见老爷子咆哮:“逆子!你要么亲自去李家,向李泽,还有李家长辈道歉,要么,你滚出顾家!”

顾言扫了圈周围:伯父和他家的两个儿子,还有他的继母和继母家的儿子,看他的目光如出一辙的嘲讽与恶毒。而他的伯母和父亲都只有听人摆布的份,根本插不上嘴。自小,他的伯父就很讨厌他,而他的继母用什么手段上位的……自然是恨不得他死得心都有。在整个顾家,真心带顾言的便只有他姐姐,顾瑶,而姐姐却……这种情况,恐怕不止李泽那混蛋添油加醋的告状,他身边这一圈人叶希个个有功。

“我去李家,要么带姐姐走,要么收拾李泽。”

“你!”

“小言,你别冲动,”父亲终于开口,“你才是个高一学生,离开了家就相当于断了你的经济来源。首读高中是个什么高中,你不清楚?你待不下去了,那会怎样?你的学籍在谁那……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嘶……”

顾言眼见着继母在父亲后腰拧了一把。是啊,父亲、继母作为他的法定监护人,若真要转学,转去哪叶希他们定,就算转去大西北,他也得去。但高中已经不属于九年义务教育了,他便是不上学了,进入社会也不是不可以。没有顾家,他在学校也有信得过的朋友,实在不行,还有他师父……算了,求人不如求己,反正在哪也不影响考大学。

“学籍的事就麻烦继母了。”

“你这个孽障!”老爷子怒吼。

“哎呦,老爷子消消气。小言啊,不是继母说你,你看你初中这三年惹了多少事?在学校打架、旷课记了多少次过、休了多少次学?光是劝退就有两次。你知不知道妈妈费了多大劲,才让你继续在这最好的初中念下去。上了高中你还是一点不知收敛,每次的成绩单,你总分加一起,也就和我们小耀一科的分差不多。”话说到这里,顾耀,继母的亲儿子表情僵硬了一下,随即更怨毒的看向顾言。“你说说你怎么对得起妈妈这样苦心孤诣……”

“啧,”顾言烦躁的抓了下头发,“所以继母可以心安理得、名正言顺的把我转到穷乡僻壤的学校。又适合我,又省钱,你费心了。”

“顾言,你给我滚出顾家!顾家,从此不再有你这个儿子!”老爷子将桌上的茶杯摔向顾言,那里可是滚烫的热茶。

顾言眼见着茶杯飞过来,身体的本能是要躲,但被他克制住了。茶杯被老爷子把着杯盖扔过来,热茶水会在空中撒去大半。爷爷喝的又是西双版纳的高山普洱茶,倒到茶杯中应该是60度,算上之前谈话的时间,现在应该没有那么高温了。再说,就算60度的水,不长时间接触,也不至于烫伤。

顾言伸手在茶杯砸到他身上前接住它,但杯中的水还是洒到了他身上。他弯腰退了一步,随即又缓缓直起身吸了口气。

“小言!爸,这多烫的茶水啊,别给孩子烫伤了!小言,让爸看看。”

“我没事,先走了。”

“站住,”老爷子再开口,声音便不那么大了,“你要就这样出去,以后永远也别回来。”

顾言没有回头。

“爸,顾言他毕竟是……”父亲低声道。

“闭嘴!”

“顾言!”父亲大喊,“收拾好你的东西,全部都拿走!”

“那是自然,”顾言唇角微微牵动,“我们母子的东西,一个不留。”他这便宜爹总算说了句人话,虽然语气很冲,但叶希怕顾言在外面短了衣物。话说自己的东西那么多,若是爷爷发难执意不让他拿走,事情也很麻烦,所以刚才为什么不躲开。

临走前顾耀站在大门口,笑道:“啧,落魄的,听说你昨天就先送出去了好几大箱子东西。没了经济来源,是不是恨不得把顾家的墙皮都扒下来一层带走啊?哈哈哈……”

“呵,我哪比你,顾家弃了我,还有三个儿子,若都像姐姐那般卖出去换了人脉与资源,这顾家,也勉qiáng断不了自己的经济来源吧。”

“顾言,你说什么……啊!”

顾言躲过他的拳头,抬膝狠狠撞在顾耀胸口,顾耀登时被他撞飞了出去。

“就你傻,巴巴的跑来撞枪,反正我都要走了,揍你,根本没有心理负担。”

飞机起飞前,顾言看了眼颜震动的手机,“呵,来骂我的?不就断了根肋骨吗,傻子才接电话听骂。”

他被转学到了东北部。首都高中位于首都的富人区,在南方,经济发达,jiāo通便利;而东北部虽不是最落后的,整体经济jiāo通都不发达,更何况他要去的还是那个有“垃圾城”之称的弃城。

山有山dòng,海有海沟,国家大了,一样有政府管辖不到的死角。就像这弃城,虽然是个较为完善的城市体系,但这安保系统……这里除了穷的叮当响的平民,各种混子、流氓,甚至潜逃越狱的罪犯,大大小小的黑帮不计其数,虽然大多数人都是普通百姓,但街头巷尾打架斗殴也不稀奇。

继母这一手狠啊……就算被赶去大西北,也不过是生活条件恶劣点罢了,但到了这里,死了都没有人管。

既然如此,顾言为什么要来呢?自从从网上看到这弃城的情况,他就对这里感兴趣。但顾言并非头脑一热就随心而行的人,去那里,不在他的计划中。但没想到机缘巧合下,居然有这机会……总像一套程序一样,机械地完成自己定下的目标,人生未免太过无趣,这一次,便随心去了,不知会给自己的人生带来怎样的变数。

「喂?老师好。」

「哎,孩子,到哪了?」

「在过去的车上,还有十分钟左右就到了。」

「好,老师已经到了,特意穿了红色的夹克,戴着黑色帽子,方便你找。」

「麻烦老师了,多谢。」

“唉,”老师在车站放下手机,“挺好一孩子,怎么就叫父母撇到这儿来。”

“你好,我是顾言,请问是田老师吗?”田老师是他转班的班主任。

“啊……”田老师抬头看着这个几乎比他高了一个头的少年,这家伙快有一米九了吧……这感觉,要不是看过他的档案,说他二十了都有人信。

“嗯,我是我是。孩子一路过来辛苦吧,也不知你爸妈咋想的,才15岁就让你一个人到这种地方,这大城市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孩子,住宿问题……”

“老师放心,昨天上午我联系到本地一户人家,在向河街。我已经向他们支付了这个月的月租,这个月月底就可以办妥手续,将房子买下。”

好在这个地方手续就是个简单的流程,在外面,一个未成年可买不了房。

“向河街?!不行不行,那可是混混们的聚集地!十户里有八户是黑社会,你一个学生怎么能住那里?!”

“老师,合适的房子不是那么好找的。请老师放心,校外的生活无需老师操心。”

“不行,”田老师一把抓住顾言的胳膊,“看过你的档案,老师知道你不怕打架,或许你还很能打,但这里的打架跟你们大城市的学生打架不一样,那大刀、铁棒实打实的往身上呼,三天两头的打死人都不稀奇!”

“你们这不是有不成文规定,禁止骚扰在校学生吗?”

“哟,知道的还挺多,但你也知道,是不成文规定。遇见犯贱的,跟你来yīn的,到时查不到人,什么也白搭。”

“老师,我认得回家的路,也知道学校在哪。明天是周一,六点半的早自习我会准时到。谢谢老师来接我,我先走一步。”

“哎,你第一次来认什么路?GPS系统里根本没有这弃城的地图!”

顾言拿出手机,过一会举到老师面前,“这整个弃城也不过我家产业的一半大。三天后,我还会收到一份更详尽的地图,老师无需担心。”

田老师滑动屏幕,放大他们学校的位置,二楼,高一年级组,语文:田锐,张东qiáng;数学组:马严,郑莉莉……就连哪个老师的办公桌在哪都一清二楚。田锐又不死心地划了一下,校门口的小卖部、文具店、停车场、施工棚……从没见过如此详尽的地图!

“老师再见。”

田锐愣在原地,从年级组长把这个孩子的档案给他,他就觉得这孩子身世不一般。顾这个姓氏并不多见,又来自首都高中这样的学校,加上这孩子衣着打扮,应该就是那个顾家了……想当年顾氏开创人老太爷还没去世,顾氏可是世界有名的,虽然后来渐渐没落,但在国内仍有一席之地。这顾家把好好一孩子扔到这来,不是被家族抛弃,就是家中夺权的牺牲品了。

晚上。

顾言当然了解这向河街了,弃城有名的恶霸一条街。弃城还有个混子街,住在那里的都是些穷痞子,与这里的区别就是,这里的混子都是黑帮里有点地位、有点钱的,因此不幸在这里住的百姓纷纷搬离,搞的好房子低价卖了。顾言买的这套还是jīng装修的,让卖家提前换了家具,这样拎包入住的房子要在首都,花几十倍的价也不一定买的着。

「大哥,三天后,我保证这地图详尽到街上的哪个公厕有没有纸!您这程序太他妈妙了」

顾言看了眼电脑上的信息,打字:「收到地图,另一半程序也发给你」

「大哥,求您个事呗,收我当徒弟吧!您的编程简直出神入化啊」

「我为什么要收你?」

「大哥,不瞒您说,我凭一身黑客技术,是黑龙帮的三把手。收了我当徒弟,您的背后就是黑龙帮了。黑龙帮是弃城第二大帮会,您看您初来乍到,难免碰上几个不长眼的人,若是挂了黑龙帮的名,不止街边的混混,别的大帮的兄弟,要挑事也得悠着」

“……”

「大哥,您一同意,这黑龙帮的戒指,我马上给您送去」

「好,我解一层锁,你自己定位过来」

「好嘞,师父,您等我」

「过了十点就不用来了」

屏幕对面的人看了眼表,emmm,8: 45,啊卧槽拜个师怎么就这么难……

顾言简单洗了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了皱眉,出去打开行李,取出一个小盒子,然后对着镜子贴了个络腮胡子。

9: 50

“咚咚咚。”

“师父。”

开门的人,衣着宽松的浴袍,个子很高,因为背光看不清脸,但这络腮胡子却大概看得清。

“比预想的晚,坐吧。”

“呃呵呵……”来人也挺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长了一副机灵相,“我们老大住的离这不远,就顺路知会一下他。”他坐下,之前在门口看,以为是个大叔,但进了屋光线明亮,光看皮肤状态,可能比他还要年轻。

“师父,我姓许,叫许晓东。这个戒指您收好,以后,还请师父多指教了。”

“哪里,我今天才搬来,东西还没到齐,只有白水将就。”顾言说着将桌上的水杯推上前去。

“哎呦,师父这您就客气了,搬东西时有需求随时联系我。”

“不必了。”顾言打开许晓东递来的盒子,银色的戒指,雕了一只龙头,“这戒指有什么讲究吗?”

“啊,我们黑龙帮有四把手。我们老大的,是金色的,一整条龙盘踞在上,其余三人都是银色的,您看我这。”

顾言看去,是银色的一整条龙。

“黑龙帮也有十分重要的贵客,这戒指,就是给您的这种。再接下来的,就是单圈的戒指刻上平面的龙,地位越高,龙刻的越细致。”

“嗯。”

“师父啊,我真不明白,看您这气度,到外头叶希gān大事的人,怎么就来这了?”

“外面很乱,来这呆两年会省下不少麻烦。”

“啊哈哈,是是,这天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您休息吧。”

翌日早。

“哎哎,田老师,那个转学生今天来吗?”

“哟,消息挺灵通啊,听谁说的?”

“呃,他们、他们传的。”

田老师看向到的差不多的学生,一个个都看着他。

“对,是今天来。”

“真稀奇,这城里就这一所高中,还分小学部,初中部,我从来没见过转校生。”

“转校生有什么好见的?叶希学生,人类。”

“哈哈哈……”

“听说他还留过级。”

“哎,王海文,你知道挺多啊,是不是上周五偷听年级组我们讲话了?”

“没有,都是同学传的。”

“谁去偷听的?”

大家都不放声了。

“老师这么说,是真留了级呗。”

“休学。新同学是从外地来的,不像你们,十多年了都是同一批人,不记得名,也认得脸。自己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地,大家也都关照些。”

“可是他为什么转到这里?这里的人都是想转出去的。”

“哎,你们别看大城市好,人们在那里也会有很多迫不得已的事情,有些时候那些身居高位的人,反倒并不自由。”

“笃笃笃”突然想起均匀而清晰的敲门声。

大家都安静下来,老师愣了下,刚才谈话间同学们都到齐了,再说班里的同学没有人进来会敲门的,所以……

“请进请进。”田老师忙道。

顾言推门进来,马上受到全体学生的注目。

“好高啊!”

“他的头发好长,都遮住眼了。”

“好帅!”

“嘁,就露个下巴,你也看得出帅。”

“鼻子嘴都长成这样了,帅就是帅嘛!”

“好bī。”

……

底下马上议论起来,田老师是个好脾气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姐姐不明不白嫁人,亲人将他逐出家门,又一个人转到这种地方,这几天顾言的内心都是十分的不慡。今天早上一阵七嘴八舌的夹杂各种情感的议论,更是让他烦躁不已。

他微微舒了口气,径直走上讲台,开口道:“大家好,我是顾言。请问田老师,我位置在哪?”低沉磁性的嗓音散开,同学们都安静了一瞬。

“啊,他的嗓音好有磁性,好苏啊~”

“是啊是啊,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像是给动漫男主配音的一样。”

“切,别花痴了。”

“你是嫉妒吧?”

“去你的!死花痴。”

……

议论声更大了,顾言微微有些收不住bào戾的气场,冷意从他身上丝丝缕缕的散开。这时,一个声音不大却气势十足的声音从教室的后方传来,他说:“吵死了。”

班里马上安静下来,看大家表情是不敢再说了。

顾言看向那最后一排的少年。教室里有四组人,每组一排两个,共六排,而他身边的座位是空的。

少年刚好与他对上眼,他长了一双很华丽的眉毛,狭长的眼睛,眼尾上挑,纯黑色的眸子,鼻梁英挺,嘴唇很红,肤色是少有的白皙,此时他那华丽的长眉正紧紧皱着,嘴唇也抿成一条线。顾言对这种深情并不陌生,这么看他的人基本就要和他打起来了,而且这家伙……和他撞衫了。

二人今天都穿着黑白色的衬衫,左半边是黑色,右半边是白色。

“呀,他们穿的一样!”

“撞衫了,这么巧。”

议论声小了很多。

“老师,我坐哪?”顾言的语气中已经带了些冰碴了。

“哦,咳,顾言,你就坐叶希旁边吧。”

叶夕?那是谁?顾言扫了一圈,全班只有两个空位置,一个是那少年身旁,一个是另一个胖的不行的女孩旁边。

叶夕,听起来像个女孩的名字啊……顾言看向那个胖胖的女生,可是坐那里,会不会挤了些……

大家见他转头向那胖女生,都笑出声来,胖女生尴尬道:“我叫王月娟,叶希是那位。”

顾言又抬头看向那位“叶夕”,他这眼神,我保证一过去就会打起来,纵然心情再怎么不慡,顾言也不想在转来第一天就跟同学打起来啊……

顾言摘下书包,换到左手拿,方便等下打起来好挡。然而刚走到第四排,就有一个肤色偏黑,、膀大腰圆的男生,把腿从桌子下伸出来,横在过道,嘴里还念着:“刚来这儿就摆出一副臭脸给谁看呢。”

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教室里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楚。

田老师刚想说话,只听一声巨响,是顾言把那男生的头摁在桌子上了。他低头,发丝垂下让那男生看清他的脸,说:“要么,把腿收回去,要么,动手。”

“你……”那男生见他的表情也怵了几分,想抬头却被顾言按的死死的。

“付鸣骁,把腿收回去!”田老师严肃道,“刚才跟你们说什么了,啊?!不找点事儿浑身难受是吧?”

顾言松手,付鸣骁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将腿收了回去。

顾言拎包走到叶希旁边的座位,叶希冷厉的目光始终盯着他。当他准备把书包放在椅子上时,叶希突然将手抬了起来,顾言的本能是要拎包去挡,但他偏偏把包稳稳的放在了椅子上,叶希也果然只是将手放在桌子上,趴下继续睡了。

数学课。

“哎,那位同学,那个新来的!”

“咳,叫你呢。”顾言的斜前桌,一个戴黑眼镜框的男生回头敲了敲他的桌子。

顾言抬头,将书倒扣在桌子上,站起来。

老师见他老老实实的站起来了,也不好发火,道:“一直在看书,刚才的两道是书上的例题,你看书就看书,这道不是了,你还看书,怎么样,没找着吧?”

顾言:“书上有类似的例题,老师做了改编,是降低难度了。”

“哎,我操,这他妈好b啊……”班上又开始议论。

“都闭嘴!”数学老师大喊,“你叫顾言是吧?解题!我倒看看降低了难度,你解不解得出来。”

顾言x∈[3,5)

数学老师:“给我上黑板写过程!”

……

老师:“你给我站住!你当黑板是你家草稿纸啊,这要是道大题,你起码扣去一半分,给我重写!”

顾言:“这几年的高考从来没考过这种定义与转换的问题,就算出题人白给一道送分题,也只会放在选择。”

“好好好,”数学老师气的脸都红了,“这周四期中考,你要是考了150,我以后就不管你!”

顾言没说话,回去坐下了,他刚才在写一元函数的泰勒公式,数带到一半突然被人打扰,又要重新捋一下了……

中午,顾言出门扔了餐盒,走向卫生间。拐角转弯时习惯性的向侧面瞟了一眼,看见有四个班里的同学在后面,其中就有那个付鸣骁。

算你们倒霉。顾言在狠狠推开厕所门出来时是这样想的,门将站得近的那人推了个趔趄,是付鸣骁。

“我操!你他妈……”

“出去。”

眼看几个人扑上来,叶希的声音响起。

付鸣骁看了眼叶希,憋回去后半句话,又狠狠道:“算你运气,你等着放学!”

顾言刚准备离开,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看了眼来电显示,他又进了dòng里。

来电人是杨纶,他初中时的朋友。本来以顾言的性子,谁也不愿去打jiāo道,这个杨纶一开始是和他打架的,后来打着打着就熟了,算是顾言唯一jiāo心的朋友。而杨纶的虽然jiāo际广,但是走心的怕也就顾言一人。

“怎么样?”开口第一句。

“放心,挺好的。”

“好?你呆在那垃圾城,你说好?不就他妈过个周末,你他妈就到了那边,你……”

“不是给你发了信息吗。”

“你还好意思说,好歹来到个别啊!”

“我姐的婚礼是几号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为我很闲吗?”

“既然这么匆忙,你为什么要去啊!我杨氏是不及顾氏,但接济你个顾言还难吗?什么事都不和我说,你他妈当老子是朋友不?!”说到这里,顾言听见叶希出去的声音。

“杨氏参与了顾氏的招标你知不知道,我爸,他是选中了杨氏的,但你们接济了我,那个女人背地里一定会动手脚。你不会以为这种事情瞒得住吧?我若不来,那女人第一个就要想到你。”

“……顾言,你怎么就他妈那么伟大!”

“我不伟大,杨纶,我睚眦必报。”

“好,记住你刚才的话,我等你。”

下午,生物课。

“别睡了,别睡了,都兴兴兴兴吧。”一个嘹亮的女生响起。

生物老师宁怡,体型微胖,长了双又大又标志的金鱼眼。

“要不怎么不愿意上下午第一节的课呢,全睡过去了。”她接着说,“唉,后面那新同学,起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老师好,我叫顾言。”

“顾言啊你,的成绩单我可看了。生物多简单啊,考那么两个分可不行。”

“哦。”

“说话巴巴的,得努力呀,知道不?”

“啊。”

“坐吧。你看看你们俩今天穿的衣服,一半黑一半白的,真想撕开正好缝成一件黑一件白的。我这眼,看你们俩都眼花。”

……

“新同学啊,你别盯着教材看了,老师在上面讲你不听,自己看不嫌费劲啊?关键是你自己看好了也行,从之前考的这分看,你也不行啊。你说你要一考考个年级状元,那随便你自己看,我的课你不听也行。”

“老师,上午数学老师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那他怎么回的?说能考年级状元啊?”

“那必须的!”一帮同学起哄。

生物老师也顺着说:“好,未来状元,我就等着瞧了。”

放学后,校门外。

“哎,骁哥,咱真揍那小子啊?”

“废话!看他就不顺眼。拽的二八五万的……你们打的时候挑着点,打脸了,老师那边不好过。”

“骁哥,咱们四个,行吗?”

“臭小子!”付鸣骁一拳挥在他头上,“别看他大个子,脸苍白的跟个死人似的,也就是个虚壮。咱们两个都打的他叫爷爷,哎,来了。”

顾言:“你们四个,堵我打架?”

付鸣骁:“不是打架,未来状元,是揍你呜……”

“你”字话音刚落,顾言就一拳挥在付鸣骁下颌。这种力度的勾拳打一个晕一个,其余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付鸣骁挺尸了。

“你们还有什么话?”

“这……”他们面面相觑。

“接着打吗?”

“哎,别别别!我们错了,我们可不是来打架的,我……”

“去给我买瓶冰水。”

“我去我去!”一个急忙跑向对面小卖铺,一会就拎水过来了。

顾言接过水,拧开瓶盖,一股脑到在付鸣骁的头上。见他有醒的迹象,将瓶子扔给买水的人,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走不远就听见后方bào怒的声音:“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阿言,你在那边怎么样」

「我很好,不用担心。倒是你,李泽有没有不老实?」

「没有。阿言,你一个人出去,遇事多忍让,可别跟同学们打起来,见到街边的小混混绕着点走,知道吗?」

「放心吧,姐,我保护的好自己,你也一定保护好自己」

「嗯」

与此同时。

“小瑶瑶,你可真不老实,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看手机。”

“你、你要做什么”?顾瑶忙将手机收起来。

“把手机给我。”

“啊!不,你放开我。”

“又跟你的阿言聊天呢,你到底是我老婆还是他老婆?!”

“我是他姐姐!”

“你闭嘴!”李泽一巴掌打在顾瑶脸上,他揪着她的头发道:“顾瑶,你听好了,别再让我发现你跟他来往,不然我打死你!”

“啊……”

顾言依然准时到达班级门口,他进门,班里的同学都来了,再看他的座位,不由心中一阵烦躁:他前桌的两人故意占了很大的位置,以至于顾言的桌子距离墙不到30cm,就是他的椅子都卡在桌下拿不出来。

顾言转身出了教室,去水房接了开水,倒在食指上试了温度,然后回去。

“你们两个,是自己往前移,还是让我动手?”低沉的嗓音羽毛般丝绒,刷过每个人的耳膜。

“啊,男神说话好苏~”

“嘁,厉害的。”

前座的两个男生见顾言手中冒着热气的水瓶,还有他这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人的气势,一时有些懵,互相对了下眼,又去看付鸣骁。

“看老子gān屁,你看他敢倒!”

“嗤。”顾言冷笑,色泽浅淡的唇角上挑,微微有了几分声色,但这笑容马上就消失了,仿佛一个短暂的幻觉,紧接着就想起付鸣骁杀猪般的叫声。

“我□□个guī孙儿!他妈来真的!兄弟们,都起来揍死这个嚣张的臭小子!”

顾言拿杯子的手一敲付鸣骁的桌子,借力就跳了上去。另一只手揪着付鸣骁的脖领子,生生的将他提的悬了空。

付鸣骁虽然也是一米八几的大个,但遇上一米九几的顾言,更何况他又站在桌上,快两百斤的大男孩被像一个jī仔一样拎在半空,纵使黑如付鸣骁,脸也明显见红,也不是是臊的还是气的。

“付鸣骁,我来这两天,从没主动挑事,却跟你动了两次手。知道我为什么转来这吗?因为我被劝退过四次,外面没学校敢收。但这里不一样,这个学校机制不全,不会因为打残个人就不让进学校,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留手。”顾言将她摔在过道。

前桌的两人呆呆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付鸣骁。

“往前!”

“啊啊啊,快、快往前!”

“等我扶你?”

“……”付鸣骁灰头土脸的爬起来。

顾言终于坐上了自己的位置,叶希抬头,眼睛因不适应外面的光线而眯着,他看了顾言一眼,又趴回去了。

“又是你,连续两天打扰我睡觉。”顾言从他表情里读出的意思,而且他换衣服了,黑色衬衫,顾言也换了,白的。

“啧,你们俩昨天搁哪儿偷偷商量着把衣服分了?”第一节是生物老师的课,见了他们就开始打趣。本以为大家会哄笑开来,但涉及叶希的事,大家笑也笑得很小声。很明显,班里的同学都很惧惮叶希,就连付鸣骁见了他都老老实实。也难怪,这家伙沉默寡言,黝黑的眸子仿佛能把人看出个dòng……一看也是个经历过事的。

生物老师临走前还不忘敲打顾言:“状元啊,等考完了试,我第一个挑你的卷子出来批,我看你能答出什么来。”

顾言收起夹在生物教材中的另一本书,生物老师也不是谁都管的,就比如叶希,他想听就听,不想听就睡,甚至看手机都没有老师管他。再有几个死不上进的,生物老师也会一个个的管教。但这学校教师的工作态度有明显的差别:以数学老师为代表的多数理科老师都比较负责,但多数文科教师,便是来了就讲,下课就走,管他课堂上学生们睡觉、听歌,只要不抱起尬舞,老师连瞅都不瞅一眼。但也难怪,这学校本就是本地的一个富人突然犯了病发善心建立的,师资也都是些十分不专业的,再就是外面被人举报过的,在别的学校待不下去的教师。就算如此,这些教师能来弃城也都是以教书育人为本的好老师,估计十有八九是在校外开小班被举报的,可惜遇上了这群混蛋学生。

“顾言!”数学老师风风火火的冲进教室,“过来第一天就不jiāo作业,下节我的课,你给我去走廊,写不写完不准进来!”

顾言有些烦躁,找出昨天的数学卷,还是一片空白,然后拿了支笔出去了。

“连个名都没写!”数学老师还想再说什么,见顾言突然站住了,他说:“离上课还有四分半,我先在讲桌上写,上课再出去。”

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见顾言把卷放上讲桌就写下了第一题的答案。

一张卷,三道选择,五道大题,顾言除了最后一题写了一步草算一样的过程,其余的都是看看就写下了正确答案。

上课铃响了,他说:“老师,我拒绝再进行口算练习。”

由于铃声的原因,同学们没听清顾言说什么,但离他最近的数学老师却是听清了,直到顾言回位坐下,她才反应过来,道:“好,我等你期中考试的分。”

一个两个的都这样,本来还想也同以前那般挑几道写写得了,但既然如此,还得费点劲答完了……

下课,后斜前桌戴眼镜的男孩回头问顾言,“你跟数学老师说什么了?她居然这么快松口了。”

“我写完了。”

“别、别开玩笑了,我昨天写了快40分钟呢,尤其最后那道题……你四分多钟就写完了,也太夸张了……”

“数型结合。”

“啊,画图做……完全没有想到这种方法……”

“啊!”顾言前面的人突然中气十足地大喊一声,这一声别说给顾言吓得差点把笔扔出去,课间原本喧闹的教室都安静了下来。

“唔……”叶希很不慡的哼了声,tm睡得好好的,突然被这么一嗓子吓得心脏直兢兢。

“卧操,”叶希皱眉揉了揉心脏的位置,随即起身,“王一丹你他妈……”

“叶哥叶哥!”顾言前面那位王一丹下得蹭一声站起来,那表情都要哭出来了,“叶哥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刚才他妈想打个喷嚏,突然就想打,结果我刚说了个‘啊’,他妈打不出来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去你大爷!”叶希明显是生气了,一拳就打过去,那速度就是王一丹想闪也来不及。

“啊!叶哥……” 王一丹被打中坐在了地上,顾言见这一拳虽然狠了点,但避了要害,也就是疼一阵罢了,便没理会,继续看书。

“叶哥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敢打喷嚏了……”这王一丹也算是个长得壮的,快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被叶希一拳打哭了。顾言到不信是疼哭的,这样子多半是吓哭的。

不得不说,听见他那句“再也不敢打喷嚏了”,顾言差点笑出来,但这瞧瞧大家,叶希发火连个劝架的都不敢来,这时候笑,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这王一丹也真是个事多的,一波操作把自己给秀死了。

叶希扫了眼王一丹,也不好再动手,郁闷的趴下继续睡了。王一丹见状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回到自己位上。

付鸣骁回头,yīn阳怪气道:“顾言,你还敢笑?”

顾言抬头,他刚才并没有笑,看见付鸣骁幸灾乐祸的眼神,道:“你不也在笑。”

“我!”付鸣骁瞬间激动,“我没笑!我他妈哪笑了?!顾言我……”

“闭嘴。”顾言不耐烦道。

付鸣骁看了眼叶希,愤愤转回头。

离期中考试越近,老师们占的自习课越多,留的作业也越多。明天就是期中考试了,数学老师毫不客气地占用了放学前一整节自习还拖了堂。

数学老师一出教室,几个男生嘴里都骂骂咧咧的,提起他们早就收拾好的书包往门外走。本来付鸣骁也在这行人里,但他今天却没先走,反是磨磨蹭蹭的,等顾言收拾好了才跟在后面。

高一教室在教学楼的二层,放学都要走楼梯下去。顾言刚才见付鸣骁没拎起包就走点,察觉到不对,于是故意慢收拾包,果然见他也磨蹭着,又一直跟在他身后,鬼也知道他又要作了。

顾言几天来的不慡都没得到发泄,今天付鸣骁再发贱,一定揍他进医院。

顾言靠右侧走下楼梯,楼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还差三阶就下到底了,右侧楼梯扶手后突然走出一人。楼梯后是厕所,那边出来人也很正常,可顾言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是谁,付鸣骁就一脚踹在他书包上,将他从楼梯上踹了下去。

顾言毫不意外的将楼梯下那人扑倒在地。世上唯一关照他的姐姐被卖给渣男,被家族的人赶出家门,被算计到这垃圾城还被人轮番挑衅,顾言一瞬间捞着个东西就想揍,但他不能,还得和这个倒霉被他扑倒的,叶希大爷道歉。

“啊!”付鸣骁见自己把顾言推在了叶希身上,一边猪叫一边连滚带爬的跑了。

叶希只觉自己被一股大力按在了地上,然后就听见付鸣骁那个二缺的猪叫。顾言额前的头发划过他的脸,和顾言对视的一瞬间,叶希心中也是蹭的一把火,一拳打在顾言脸上。

血腥味弥漫了口腔,顾言的火气也燃起来了,他妈还没来得及道歉,就挨了一拳,马上回了一记肘击。

两个人就这么打起来了。火气上头的人打架最没有章法,而叶希显然属于打起来不要命的,宁可用脸迎着顾言的拳头,也抬膝抵向他的肋骨。

“咳……”顾言清晰地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声音,还有一阵剧痛,这才唤回了些理智,他顺势抓着叶希头发拉向自己,按着他左肩的手发力,卸下了叶希的左臂。

“嘶……”被顾言推开,叶希退了几步站定,“你是第一个卸我胳膊的人。”

“你再过来……我把你胳膊腿……全卸了!”顾言疼的喘息有些费力,心想,不能让他再碰我的右侧肋骨了。

叶希也缓了缓,心想,不能再被他抓住左臂了。

二人理智回笼,打的不如方才激烈,下手的位置和力度却刁钻了许多。

叶希勾拳打偏,顾言转身来了记后旋拳,叶希慌忙闪避跳上了楼梯,顾言下蹲一个扫堂腿,将叶希扫下楼梯。

“唔……呃……”叶希作为一个业余选手,对上顾言这样的确实吃力,虽然叶希实战经验很多,但顾言的也不少……而且叶希接触不到较正规的对手,局限还是有的。

叶希倒下时是左肩着地,而且左脚踝好像也扭到了,蜷缩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顾言也没好到哪儿去,方才憋着一口气,现在气憋不住了,右肋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呼一吸间都是痛。

顾言好不容易走到墙边缓缓坐下,有气无力的吐出嘴中的血沫,牵引的整个右肋都疼得喘不上气。

叶希也慢慢往墙边蛄蛹,见顾言微微颤抖的几乎和皮肤一个颜色的嘴唇嗤笑出声,“看你这么疼,心情都好多了。”

“呵……看你这么爬……我也不……那么疼了。”

“你先把话……说利索吧。”

“呵……”

“嘁。”

“你们学校没有查班的老师吗?”

“有,但也得看轮上哪个。”

顾言看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今天本就拖了课,这个学校还没有晚自习,到这时候怕是校门都关了。

顾言又靠着墙缓了好一会,终于不至于痛得动不了,或者说,适应着疼痛了,才缓缓起身,道:“走吧。”

“……”

他看向叶希,“我帮你把胳膊按上。”

“你他妈……”

“别动。”顾言托着他的左手,将他手臂弯曲牵引外展,上臂外转,轻推肘部,最后向里一旋上臂,只听叶希的肩膀“咔”的一声,胳膊便按回去了。

“卧槽,老手啊!”

“以前学拆骨时,胳膊腿被卸了都是自己安的……你右手把着点,等到了医院再拿三角巾固定。”

“行了,你自己去医院吧,我没事。”

“你那脚踝最好去看看,着地都不敢,可不像只是崴了。”

“就你知道的多,走了。”叶希蹦着到顾言身边。

“手也残,脚也残……唔……”顾言去撕衬衫的底边,但他衬衫质量好,他一动又牵扯伤口,没撕动。

“撕我的吧。”叶希把左臂架到楼梯扶手上,右手扯着自己衬衫底边。

顾言伸左手,用力一扯,扯下一长条,把叶希的左臂固定在胸前。

“你不是说去医院拿三角巾吗?”

“那你右手扶左手,又跳着保持不了平衡,你gān吗!”

叶希右手搭着顾言肩膀,“不行,我一跳震得自己全身疼。”说着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顾言身上。

“你就不怕我把你扔这儿?”

“嗤,那你还又帮我接胳膊,又给我固定的。”

叶希冲顾言一笑,露出两颗格外尖的虎牙,眼睛眯起来,浓密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看起来乖的不行……他刚才打架时可不是这样的。

顾言平复了下心跳,低声道:“我这是有什么毛病。”说着扶着叶希往校外走。

叶希一路听顾言明显粗重的呼吸,道:“其实今天这事儿吧,也不能全怪我。最近帮里破事儿多,本来就特别窝火,今天又突然被你按地上好顿瞪,就爆了。”

“谁瞪你了。”

“哼,眉毛都挑上天了,我就没见过谁对我露出这么……嚣张的表情。”

“那他妈能怪我吗!”顾言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不怪你怪谁?”叶希一把撸起顾言额上的头发,“你又……”

“别闹,快走!”

“哎,哎哎,你别动。”

“松手!”

“噗……”

“不许笑!”顾言严肃道。

“哎……我说为什么头发这么长呢,原来长得丑。”

“你信不信……”

“好在你没生在我们这边,不然,活不到这么大。”

“哼。”

“啊,咳~”

“你咳走音了。”

“咳,噗哈哈哈哈……”

“叶、希!”

感觉腰间的手勒得他难受,叶希忍住笑,“好了好了,言哥。”

“呵,叶哥,我可担不起。”

“怎么担不起,你大,你哥。”

“你怎么知道我大?”

“你不留了一级吗。”

“那不是留级,是跟人打架被休学了一年,然后返校又跳了一级。”

“跳级?卧操,这他妈是真b。”感觉腰间的手又收紧,“唉,表扬表扬。”

顾言收回力道。是啊,当时他跳级回了原来的班,下周那个当初和他打架的家伙就吓得转了学。

“他妈的,大门锁了。”

顾言见门厅里无人。“翻墙?”

“不然呢。”

“哪里好翻?”

“侧门,走。”

“……”顾言看着侧门,是比正面好翻。赶着他平时,助个跑一蹬就跳过去。但他现在这样,稍微震动一下都疼的喘不上气……

“没有更好翻的了。”

“我背你。”

叶希想拒绝,但他这样……确实没办法过去。

“你自己抓紧。”顾言说着爬上铁门。

剩最后一步就下地了,但顾言却迟迟没动。叶希感觉到他一身的冷汗,知道他每一个动作甚至单单背着自己都会引发伤口剧烈疼痛。

“行了,我跳下去,你把好。”叶希说着,一推门柱,从顾言身上跳了下来。落地时那一下震的,真是眼前都冒金星了。

顾言从门上下来,嘴唇都发紫了。

“哈……打120吧,你这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呵。”顾言见拄着拐出来的叶希笑了。

“还jb笑,你他妈能耐啊!”

“彼此彼此。”顾言掀开衬衫露出里面的固定带。

“韧带撕裂,我这脚一个月不用碰地了。”

“明天还上学不?”

“上个屁啊!正好不用考试,请他一个月假。”

“至于吗,又不影响别的。”

“那你他妈送老子上学?!”

“我自己都没人送,谁送你。你今晚在哪?”

“我得回去,等会儿叫人来接。你呢?”

“我没人接,先在这待着,明早再说。”顾言说着拿手机出去了。

叶希也拿起手机,「喂?昊子,来振兴医院接我。」

过了好一会儿,顾言才回来,叶希看了他一眼,“你家住哪?”

“怎么?”

“顺路就稍你回去。”

“……向河街那边。”

“哟,你住哪儿,哪栋楼?”

“查户口啊你。”

“查个屁户口,老子也住那。”

“37号楼。”

“卧槽,0405?”叶希表情中突然多了几分认真。

“你怎么知道?”

“就你一个人住那?”

“嗯。”

“呵,”叶希咧嘴笑了,笑容中多了几分玩味,“新邻居,我0406。”

“巧啊。”顾言点头,刚才叶希看他的眼神好像要看穿他一样。

“哎呦,老大……”

“闭嘴,后面还有个人。”叶希坐副驾驶,顾言坐在后座。

“麻烦你们了。”顾言道

“啊,没事没事。”听司机的语气有些诡异,似乎没想到叶希还会带人。

“老大,你知不知道最近……”

“闭嘴。”叶希严肃地打断他。

“呃,好吧,那,后面那位送到哪里啊?”

“把我送到,我们一起下。”

“啊?”

“我们住的近,闭嘴开车。”

司机送叶希上了楼,顾言跟在二人身后。他们走到各自门前站定,顾言拿出钥匙开门,见叶希二人都看着他,便道:“多谢,晚安。”然后进了门。

“啧,这小孩不是本地人吧?外面来的,你们认识?”

“废话,进门。”

昊子:“老大,你看你这是gān什么!最近王龙那老野láng蹦跶的厉害,这时候把自己弄成这样,还怎么在兄弟们面前露面?”

“不露就是了。“

“那怎么行!你才是老大,一出个屁事都他王龙瞎jb得瑟,你的位置怎么办?!”

“……”

“哪个鳖孙儿gān的?我带兄弟们gān死他!”

“别动他。”

“老大,敢动你的人,没咱黑龙帮不敢gān的!”

“不是敢不敢的事,我不让你动他!”

“老大,你怎么……”

“行了,回去吧。”

“那你这腿,明天上学……”

“你别来送,我不去了。”

“哎呦喂,可真是个小祖宗……”

“喂,老师好,我是顾言。”顾言照着镜子,嘴角的淤青太显眼了。

“啊,顾言啊,怎么了?”

“我昨天放学跟人打起来了,今天早自习去不了,考试前能到。”

“啊?!打起来了,跟谁啊?打伤没?”

“没什么大伤。”

“顾言,你是不是跟付鸣骁打起来的?”

“不是他。”

“那他今天怎么没来?”

“我哪知道。老师,没事我就先挂了。”

“挂吧挂吧。”

“老师再见。”

顾言找出一支遮瑕棒,记得以前他每次跟同学打架,姐姐见他身上的淤青,都心疼的直掉眼泪……

顾言13岁,初一。

学校花园。

“顾瑶,你是不是喜欢林弈?”四个女生把顾瑶bī到了花坛边。

“我、我没有。”

“别装了!”一个女生,狠狠推了顾瑶一下,“平日里不见你表现,不声不响的就把林弈勾搭上了。还以为你是个洁身自好的学霸,背地里也勾搭男生啊!”

“你胡说!我从来……啊!”顾瑶话没说完就挨了一巴掌。

“那他怎么会向你表白?!”女生放下手。

“我不知道,呜呜呜……”

“你手在后面gān嘛呢?”

“……”

“什么东西,让我看看?!”

“啊,不许动,别动我……”

“诶呦~给谁发短信呢,阿言?阿言是谁?”

“哼,勾三搭四,你不要脸!”

“打她!让她好好长长记性!”

“就是!给我离林弈远点!”

“住手!”

“谁啊……”

“脸生,初二的吧……”

“姐,你怎么样?”

“阿言,呜呜呜……”

“谁让你们动我姐的?”顾言偏头,发丝滑落。

“这……”几个女生被顾言吓得不知该说什么。

“啪!” “啪!” “啪!” “啪!”

“啊!”

响亮的四巴掌落在四个女生脸上。

“我警告你们,如果我姐再受一点委屈,无论跟谁有关,我都会找你们算账!姐,我们走。”

“阿言,你不该打她们的。”

“她们也同样不该打你。”

“阿言,男孩子不可以动手打女孩的。”

“我不管,姐,我只知道,谁打你,我就帮你打回去。”

“嗤,你这家伙。”

两天后

“就是他!”一个熟悉的女生响起。

顾言看过去,是那天欺负她姐姐的女生之一,她身旁还有三个男生,想来是为她出气的。

“小子,听说你前天打了她?”

“要么动手,要么滚。”

“嘿,你这臭小子!上,打死他!”

……

“阿言,你疼不疼?”顾瑶眼泪汪汪的看着顾言。

“没事,一点小伤。那三个人可比我惨多了。”顾言摸了摸脸。

“这次是他们先动的手,好在有路过老师看见及时阻止,不然又要告诉家长了。”

“呵,告家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什么时候见他们管过。”

“阿言,被婶婶知道,又要在爷爷面前说你坏话了。”

“随她便,反正他们都不喜欢我。”

“阿言!”顾瑶嗔怒,又随机抱住顾言,“姐喜欢你,姐最喜欢你。”

“……姐,我以后会一直保护你的。”

“噗……阿言,这个遮瑕棒给你。抹在脸上就看不出来淤青了,别让叔、婶发现。”

“姐,女孩子用的东西我怎么能用?”

“好啦,你也不想满脸青见人吧。别动,我给你抹……你看,是不是看不出来了?”顾瑶拿出手机调成自拍对着顾言。

“是哈……”

“呐,这个给你啦。”

……

现在顾言手上的这只早就不是姐姐给他的了。他抹完后看了一眼表,七点了。他昨天联系人租了车,车要七点半才能送到,而且今天中午他先前从顾家托运的东西也要到了。

用过早餐,顾言七点半准时下了楼,一辆灰扑扑的轿车停在楼下。顾言叹气,若不是昨天太晚了,他也不会租这样的车。学校离家又不近,出租车早上不一定遇得到,顾言可不想坐公jiāo一路颠过去,只得匆忙租了车。按年龄来说,顾言是不能开车的,但他之前就学过,且这弃城根本没人管,更是随便了。

顾言从灌木丛里拿出书包就直奔教室了。

生物老师:“哟,状元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顾言找到自己的座位,因为考试,同桌间拉开了些距离。

“快拿笔出来吧,要发卷了。”

发卷前付鸣骁偷偷转头好几次看顾言,估计是吓得在家不敢来了,又不知怎么叫他爸妈轰来了。

第一科是语文,两个半小时。刚考完试,顾言就被班主任叫出来了。

“顾言,你昨天没跟付鸣骁打架,那是跟谁打的?”

“……”

“叶希他今天没来,你是不是跟他打的?”

“……”

“不对,你跟他打了,今天怎么可能还好好的来上学。”

“老师,”这班主任内心戏怎么这么足,“叶希他也没什么事儿,脚崴了,走路费劲。”

“那你呢?”

“我肋骨骨折了,也没什么事。”

“哎呀,你啊,怎么刚转来没两天就老跟人打架!叶希是什么人,你没看老师还是同学都没人敢惹他吗?他黑帮里关系大,没人敢惹他,你怎么……”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以后别跟他接触太多……我就不应该把你放到他旁边,要不你考完试去王月娟旁边。”

“算了,老师。我俩块儿都不小,去她旁边胳膊伸不开了。”

“好,那你记住我今天的话。”

顾言回坐,付鸣骁盯了他一路。

“等过几天叶希来上学,我们俩把对方的份儿全揍回你身上。”

“卧操……”付鸣骁的大黑脸马上就皱成一团,“言哥,我错了,今天叶哥咋没来上学?”

“你说呢?期待他来吧。”

“啊……言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也没想到叶哥他突然就、就在那儿了……”他说着居然哭了,“叶哥不得打死我啊,我操……”

“付鸣骁,头转回来!”数学老师拿卷子进来了,“都安静!这科考历史,大家都诚信考试,叫我抓到作弊,取消这科成绩,全校批评!”

“老师,中午我请个假。”

“又请假?”

“我来前托运的东西今天到了,我得过去。下午考试前回来。”

“唉,你一个高中生,家里也没个人,要不老师过去帮你?”

“不用,我请人搬上楼。谢谢老师,老师再见。”

“啧,这孩子要不打架,得是多好一孩子啊。”

顾言先到了自家楼下,运送车还没来,他便在车内等。不久一辆货车驶来,接着顾言的手机响了,他下车,向货车司机扬扬手机,司机会意。货车上下来几个工人,合力搬下午五个半人多高的大箱子,是顾言先前寄出的。他书多,各种器械也多,带了这么多东西,也难怪顾耀说什么把墙皮都带走。

顾言开门,两个工人将箱子抬进家门又出去。他进门,在沙发上坐下,突然听见外面有声音,便走向窗边。

“哟,这什么东西啊?这么多大箱子。”三四个混子一样的青年围着那两名工人。

“呃,我们哪知道啊,不是我们的东西。”

“不知道?”一个混子拍了拍箱子,“哟,挺实啊。”

“不知道,正好打开来看看。”

“各位大哥,这不是我的东西啊……”

顾言下楼。这楼是有电梯的,他把手放在裤兜里,再拿出时,中指上多了枚戒指。

“打开!我让你他妈打开……哎我操,你gān吗推我?!”

“我的。”顾言将手搭在箱子上。

“哎,你小子怎么回事?!敢推我们老大,活腻……”

“走!”

“哎,老大,他……”

“没看见他手上戒指吗?!快走!”

“卧操,黑龙帮的……”

……

见了戒指后,就连搬箱子的工人都对顾言客气了许多,走前也没收搬箱到户的费用。

货都收到了,顾言见离考试还有一个多小时,便在手机上找出昨天许晓东发给他的地图去车行了。他拿到这地图后还真找了公厕,然而这弃城所有的公厕都没纸。

来了弃城,买车买房真是各种方便,什么证件都不用,给钱就卖。但也正因如此,弃城的秩序就像在钢丝上盖楼,稍有放纵,就会全盘崩塌。

周五的考试叶希依旧没来,付鸣骁已经在准备度过他最后的周末了。

周一

顾言早上出门,看了眼隔壁房门,以前他也不是没把同学揍得半个月下不了chuáng,但那时都不是顾言先挑拨的对方,唯独这次,架打的不明不白……

“去去,我去行了吧!你别jb打电话喻叨我了,行不?!”叶希猛的开门,“他妈的……”就跟顾言对上了眼。

“你怎么走?”顾言问。

“找人送呗,不然我这样,怎么去!”叶希显然郁闷的很,用拐狠砸了下地。

“我送你吧。”顾言拿出车钥匙。

“卧操,牛b啊!这才来这儿几天,就特么得瑟辆车。”

“好好说话。”顾言皱眉,他来这几天听的脏话比他之前那十五年听的都多。

“怎么我普通话不标准吗?”叶希拄着拐一蹦一蹦的。

“嗤……”顾言笑了,但马上停了。

叶希回头,见顾言捂着右肋,“哈,还笑我,你现在连个喷嚏都不敢打。”

“呵,你敢,叶哥走道拄个拐蹦,这脸可往哪儿搁?”

“你大爷!”叶希那拐抵顾言,顾言把着拐道:“要不给你拐底下安个轮,就当滑滑板了,还好看点。”

“你说真的?”

“废话,你的拐抵在腋下,再在外面敞怀套个夹克,别人打眼一看看不出什么。”

“哈,照你这说法,我还得把拐插裤腿儿里。”

“哈哈……唔……”

叶希见顾言面露痛苦之色,笑的更开心了。

“你故意的吧?”

“咳,哈哈……咳咳,言哥,帮个忙?”叶希把拐递给顾言。

“行了,你回去找夹克吧。”

顾言十分郁闷的进屋找了工具。

叶希听着隔壁传来的电钻声,咋舌道:“真是个人才啊。”

……

叶希看着拐底部的圆盘滑轮组合。“wow,谢了言哥!”然后便在走廊里滑了起来。

上了车顾言补充,“前两年我左腿骨折了,这个装备是当时做的。你看这圆盘支架下面的四个轮子,都统一只能往前滑动,保证它在滑动过程中的平稳。但是它现在的状态只能在平地上滑动,如果地面不平整或者上下坡,你就把圆盘转动90度,使轮轴平行前进的路线。这样轮子就不会滑动,就当普通拐杖用了——只是笨重些。”

他说了一堆,叶希沉默片刻,好像在理解顾言的说明,但他开口,却问:“你的腿骨折过?”

顾言开着车,分心看了叶希一眼,随口应道:“嗯,练习时失误了……”他说着语气中不经意多了几分沉重。当时在练习跑酷,他身上绑着安全绳,在过三层时踩偏坠楼。在坠楼的过程中,哪怕他是个从未接触过跑酷的普通人,只要稍微有点自我保护的动作,都不至于带着安全绳还受了骨折这样的重伤。在他坠楼那一瞬,失重感席卷而来,他的思绪马上被拽回几年前他亲眼所见的那一幕……仿佛预见了结局的惨烈,顾言坠落的身体竟一点反应都没有,所以左腿碰在了一楼的窗台,骨折了。

许是顾言一直没有回答,叶希的注意力又分散了,“唉,顾言你脸上的青怎么没了,好这么快吗?”

“……今天早上班主任给你来电话了?”顾言马上转移话题。

“对啊,一天特么来八通,烦死我了。屏蔽他一个号,他还借别人手机打,真要命。”

“呵,这学校这样负责的老师可不多见。”

“要不就他这磨叨劲儿,我早收拾他了。”

“顾言,你能不能跟上一下我的节奏?”

“怎么,你要我跟你一样一窜一窜的,神经病啊?”

“正好帮我挡挡。”

“你gān脆拿个纸壳把自己套起来,谁也认不出。”

“哎卧槽,顾言你挺皮啊,以前没发现呢。”

二人说着进了教室。进教室后二人就得分从两边过道走了,全班同学就满脸懵bī的看着叶希平移运动。

“低头。”叶希不悦道。

顾言见付鸣骁一低头眼泪就下来了……这叶希是有多凶残啊。

刚下早自习,付鸣骁就连滚带爬的跑到叶希前跪下了。

“叶哥,叶哥,我错了,我当时不知道你在下面,我不是故意的,你、你饶了我吧……”

叶希抬头,突然笑了,“没事,我跟顾言的伤没一个月好不利索,你还能活一阵,等过一个月,看我怎么弄你。”

“叶哥……”付鸣骁眼泪又下来了,不要命的往下掉啊,“叶哥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吧,我的天呐……”鼻涕都下来了。

“滚,别jb碍老子眼,老子脚崴了,别的可没事,再往我跟前凑,我直接揍你!”

“哇啊啊啊啊……”付鸣骁哭着跑回位了。

顾言看了眼叶希,你有这么凶残?

叶希眼睛一瞪,必须的,其实我可凶了。

“嗤。”顾言笑。

班主任:“叶希,顾言你们俩吃完午饭来我办公室。”

田老师:“你这脚什么时候能好?”

叶希:“一个月吧。”

“你呢?”田老师问顾言。

“差不多。”

“棋逢对手啊!可算遇到个能好好切磋的人了,现在感觉好了?”

叶希:“打完了,挺慡的。”

田老师:“你!好……好,你也慡?”

顾言笑。

“好好好,我管不了你们了……气死我了……”

顾言:“那我们回去了?”

“给我站住!”

叶希:“噗……”

“哎,”田老师长叹一声,“算了,不打不相识,打完了也没以前那么生份了。这次的事是付鸣骁有错在前,这两天吓的学都不敢上了,打个卷脑子里都是粪……你们俩也注意点,吓唬吓唬他得了,别真搞出事来,行不?”

二人:“嗯。”

“走吧走吧,真是的,我们班净是些小祖宗……”

“你这顾小祖宗生物答得不错。”待二人出去,生物老师道。

“是吗,多少分?”

“想给他挑个错,挑不出来。这状元的名头,怕是要坐实。”

“嘿嘿……”田老师不禁笑了。这年级一共五个班,他们四班还没人拿过状元呢。

数学老师:“你们班的顾言,别看他上课坐的老实,闷头看书,但从来就不听我讲课,也不知道搁底下看啥,等我也把他卷先找出来看看。”

生物老师:“可不吗,自己搁下面捣鼓,根本就没看我生物。但人这分在这,我能说什么?只要他保持着,我也不管他了。”

数学老师:“选择全对了,我再看看大题。他这卷都当草纸写了。”

周三

“老师,成绩下了没?”

“下了,排名刚出来。”

“看老师笑呵呵的,看来总体不错啊。”

“哈,这跟你们可真没关系,我笑是因为咱们班可算出一个年级第一了。”

“卧槽,谁啊?林书诚?”

“林书诚这次考的不错,年级第四。”

“那是谁?总不会是状元哥吧?哈哈……”

“你们可长点心吧!别看人家上课不听课,下课还打架,一考试落出第二快两百分!你们还好意思笑话人家,呃,顾言,我是想表扬你的……”

顾言:“……”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顾言之所以能考第一,那肯定也是下功夫了。别看人家上课不听,但无论是上课还是自习,我就没见他东张西望,偷懒睡觉过,从来都是在埋头看书,你们啊,努力吧!”

叶希把手机放回位,“看书看书,一看你你就在看书,你看什么啊?”

顾言:“你不会感兴趣的。”

什么?叶希怼了下顾言的胳膊,顾言无奈翻开书皮。

“《管理哲学》,讲什么?”

“就是些管理思想论系统论什么的,跟你管黑帮没什么关系。”

“卧□□……”叶希把后面的“怎么知道我管黑帮”咽了回去,道:“我可没你那么能耐。”

顾言套话失败也不再多说,只是叶希的身份不只是学生就是了。

中午

“顾言。”叶希小声道。

“怎么?”

“你看我的脚都这样了,你得负责。”

“天天接送你,我还不够负责?”

“哎,你这样,你倚着我看书,来来来。”叶希说着把顾言往自己身上揽,“比不比靠着硬椅背舒服?”

“你要gān吗?”

“啊我操……终于可以把脚搭上桌子了,慡。”

顾言见叶希满脸舒心,合着是他在桌子上看书,一直憋着没好意思把脚搭上来。

顾言摇了摇头,把椅子往后拖了拖,靠着椅背继续看书了。他说:“算了,我包里有垫子,比靠你舒服。”

“啧,白给你靠还不乐意,别人还没这待遇呢。”

晚上,顾言躺在chuáng上翻看和姐姐的聊天记录。姐姐不像以前那般,总在第一时间回复顾言,回复的言语也很少。她说李泽不让她和顾言来往。顾言知道后定是怀疑李泽是不是bī迫姐姐了,但她说,没有哪个男人能对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频繁来往而心无芥蒂,除非那是自己的儿子。她还打趣说,要是顾言找了女朋友,见他总跟姐姐聊天,心里也会吃醋的……话都这么说了,顾言自然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姐姐和姐夫闹矛盾,只好定期问问情况。

“滴滴。”

「小言子,帮师父接个单。」

看着师父发来的文件,顾言笑,「为什么让我接」

这是明知故问了。师父知道他离了顾家,手里的存款只入不出,所以给他个挣钱的机会。但是师父也是关心则乱了,他母亲是什么身份?虽然当初嫁进顾家并不很愉快,甚至断了与本家的关系,但毕竟是林氏财阀的女儿,那个在国际上一手遮天的林氏,嫁妆自然是短不了。虽然陪嫁的产业现在都被继母抓在手上,但那也是顾言还没空打理,先借她的,而且母亲的存款也给他了,他怎么会缺钱呢?

「你说呢?这种编程你最擅长了,而且你师父我天天事务繁忙,哪能什么单都亲自来」

「是是是,师父还是忙着继续找师母吧。」

「你这臭小子,以为自己走了就可以随便皮了」

“嗤……”顾言笑。他三年级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他认为母亲去世的内因就是太隐忍了,就像以前的自己。母亲去世,再也没有人一遍遍的告诉顾言要忍耐、要宽容,所以他不再忍耐上前挑衅的同学……他就是从那时开始打架的……再后来,有一次在校外被人堵了,半夜坐在街头不回家,被师父捡到了。

他记得那天,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从一家小网吧里出来去小卖铺买烟,回网吧经过他时蹲下,看了半晌,然后“噗”的笑了,就把他给捡进了网吧。网吧通向一个地下室,里面有二十几个人,见他师父捡来一个满身伤的小屁孩都凑过来看。

“过来个人,处理一下他,我看这小子是个可造之材。”师父说。

“啧,这才多大。”来了个大高个帮他处理伤口,这个人后来教顾言武术。

“小八,有眼光,可造之材。”一个笑起来像狐狸一样的男子道。

“哎,我捡的我捡的昂,你们注意点!小子,你叫什么?”

“咔!”大高个帮顾言接好胳膊,“好筋骨!”

“……顾言。”

众人安静了一瞬。

“顾家的人?”地下室深处的yīn影里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嗓音。

“……老大,他还是个小学生。”

“啊……长得跟你太爷真像。”

顾言:“……”

谁不知道爷爷是太爷在二十岁时领养的孩子。现在的顾家人跟顾老太爷根本没半分血缘关系,且顾老太爷在顾言五岁那年高血压去世了,老太爷生前又不留照片,他早就忘了太爷的样子……说他和太爷像,随口胡说的吧。

“啊哈哈……顾言,我知道我知道,都是一类人。小言子,进了这里,就是我们的人了,要努力哟。”

“哼,小八又开始圈人了。”

“就没小八不知道的人。”

“那怎么了,这小子现在是我的人了,你们嫉妒也没用。”

这个小八,排行第八,真名杨宇,就是顾言的师父,教顾言信息技术包括黑客技术。另外他也是顾言的朋友杨纶的大哥。

顾言也是后来才知道,这里的人大多是上流家族的叛逆子弟,有家族里的小透明,也有主动或被动离开家族的人,因种种原因过来投奔这里的老大——向陟。

向家在前几年是除林氏之外在国内实力最qiáng的家族,然而娶了个吃里扒外的女人。那女人和她的初恋藕断丝连不说,二人背后的家族还伙同另外两家打压向氏,终将向家bī的支离破碎,产业也被瓜分。

向陟作为向家残存的后人,正积蓄力量准备反击。但他要面对的四个家族都是国内有名的大家族:老太爷逝去不久的顾家、与顾家jiāo好的李家、那个女人所在的汪家和他的初恋所在的纪家。所以他们一直在发展自己,同时也搜集当年向氏被非法打压的证据,然后再等待一个对他们有利的时机,最后将四个家族都收拾gān净。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瞒着顾言,毕竟他也姓顾,但向陟可是把顾言当做顾家的下一任掌权人来培养的……只是顾言不知道罢了。

叶希卡着六点十分出门,果然,旁边的门也开了。

“早啊。”叶希道。

“早。”

“哎呀我的天,可算能正常行走了,前两天谢谢你了。”

“没事。”

“不是,你的字一个个都是金豆子啊?一个都不多讲。”

“呵,真应该让同学们也了解一下你现在这样。”

“哼,在那里,找不到同类。”叶希的语调沉了下来。

“那你的意思……我们是?”

二人说着停下,对视。顾言比叶希高了大半个脑门,他微微侧头露出眸子,浅棕色的眸子里无星无月,只有一片淡然……叶希亦然。

半晌,二人走向公jiāo车站,一路无话。

这所学校唯一一个好处就是没人迟到。一是学生上学时间早,路上不会遇上找麻烦的,要是过了时间容易碰上混子;二是早上在家也是睡懒觉,来了学校睡也没大差别,因此习惯卡点的顾言几乎每天都是最晚来的。

付鸣骁抬头,看见叶希今天没平移着走,就吓得直兢兢,还念着:“卧槽,这也没一个月啊……”

中午,顾言进了卫生间就知道付鸣骁又跟他来了,他进dòng里转身就把门打开,正好看见走过来的付鸣骁。

“你gān吗?”顾言冷道。

付鸣骁往门口口看了一眼,“言哥,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叶哥他……”

顾言看着他不说话。

“哎呦,你们就饶了我吧!言哥,我发誓,以后再也不yīn你了,叶哥那边你就帮我……”

“行了,没你事了,走吧。”

“真的假的?”

“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只有你还记得。”

“……”

体育课。

体育老师:“全体解散,自由活动。”

学生们都散开,顾言和叶希走到操场边树后的水泥台上坐下,树前有几个别的班的男生在打球。

“传球!”

“投!”

“哎卧操!你往哪儿扔呢?”

“哎,同学,扔个球!”

刚才突然飞来个篮球,顾言手一挥单手接住了,用力一投,球在地上反弹了下,然后飞向刚才喊话的人。

“好准头啊!”

“脸生,你是不是,那新来的?”

“哈,那新来的,刚来就把黑大个儿揍了!”

“还是年纪状元~”

“喂,过来一起打啊!”

顾言摆了摆手,他骨折虽好了大半,但还未痊愈。打篮球本来就是剧烈运动,过程中又难免碰撞,他可不想再出什么意外。

“过来玩啊!”一个个子和顾言差不多高,面相颇凶的男生将球又扔给顾言,“你们班总不会就一个黑傻子会点篮球吧?”

顾言目光一沉,付鸣骁那个老黑确实不讨人喜欢,但这也不意味着别的班男生对他口出rǔ骂之言会让顾言高兴。表面上只是骂了付鸣骁一句黑傻子,但这不屑之情可是落在了整个四班。

顾言运球过去,篮球撞击地面发出均匀而清晰的声响。

“我要和你单挑,”顾言在他面前站定,右手将球托住,“一人攻,一人守,一球定胜负。”

“嗤……好啊,如果你输了,我要你用头顶着球,走到操场中间跪下!”

“如果你输了,以后见我绕着走。”

“好!”

叶希无奈的摩挲着下巴,繁茂的树枝将他的身影挡的严严实实,这个顾言怎么走到哪都碰得上麻烦啊……

“你来攻,我防守。”那人先开了口。

顾言运球到场地中间,周围人都自发退后,他拍着球,不时的拿在手中掂几下,“开始吧。”

二人站在三分线外,顾言身体前倾,作势向前,先往左运球,对面的人向右挡,顾言又往右运球,对面的人又向左拦,此时,顾言突然身体重心向下,正当对面的人判断他是要向左还是向右时,顾言突然bào退几步,直接投了篮。

当那人还以拥抱太阳的姿势狗脸懵bī时,篮球已经飞出他的防守范围。

“卧操!要进要进……”

球进了。

“噗哈哈哈哈……”叶希在树后笑得直拍水泥台,合着顾言一开始就没准备好好和他打。

顾言向树下走去,那人愣了半响,见球滚回来捡起球怒骂:“卧操,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说着将球狠狠掷向顾言。

顾言转身接住球,将球在地面拍了几下,斜阳将操场上一切事物的影子拉得很长,顾言背对篮筐,扬起下巴看了一眼对面恼羞成怒的家伙,然后背对篮筐投球入篮。

球场上进球才是赢,你看,我又赢了。

这时,叶希拍着手从树的yīn影中走出来。

“好准头。”叶希说。

见了叶希,那人就算有天大的愤怒也得压着,毕竟是自己出言不逊,要是惹急了这小祖宗,自己可吃不了兜着走。

“我们走!”

顾言二人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叶希:“恭喜,你得罪了二班的大哥大,金涛。”

“又不是我先挑的事。”

“但你总有把事挑的更大的本事。”

顾言看了他一眼。

“哈,我也没资格说你,要是我,就打起来了。”

“算了吧,你的脚。”

“那sb黑道上有点关系,但不是什么入流的大帮派。”

许晓东:“我们老大住的离这不远”……田老师:“他黑帮里关系大”……耗子:“哎呦老大”……顾言脑海中闪过一系列声音,最后浮现出叶希知道自己住在他隔壁时唇角玩味的笑。

“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

“呵,小心放学后他找人堵你。”

叶希过去捡起金涛他们落下的篮球,道:“好久没上体育课了,来,咱俩稍微运动运动。”

顾言接过叶希投来的球,二人都清楚对方的伤,所以会刻意规避碰撞,但那个金涛……

顾言还是习惯性的向左、向右运球,但叶希很稳,一直保持防守的动作。顾言左脚突然发力,叶希知道他要向左,然而他伸手抢球时,顾言突然背后运球绕过了叶希,叶希也是个反应快的,在顾言投球前猛的一跃,伸手拍掉了顾言的球。

“你的左脚可悠着点。”

“呵,没事你继续攻。”

顾言运球,突然转身向左晃了个假动作,然后向右直接跃起投球了,他这次的动作更加熟练,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愣是没让叶希找到机会抢球。

球进了。

“你好像很擅长背靠转身过人啊,继续。”

叶希都这么说了,顾言当然是继续背靠转身过人了……他转身向左,持球于胸前停顿,叶希只好跟过去。顾言继续套路,向右晃假动作,谁知叶希直接扑向左面,以至于顾言相左时看起来就像直接把球递给了叶希一样。

“噗哈哈哈……”叶希投篮,球进了。

顾言也笑了,因为是跟叶希打,心里太没负担,就习惯性的晃动作,没想到被瞬间反套路了。

“你啊……”叶希过去,“我说,刚才金涛要是让你守,你怎么办?”

“那我就准备让他过我之后抢他的球。”

“嗤,你打吧,我去歇会。”

叶希的脚腕刚拆固定带,确实不应该再打了。顾言闲着,便练习一些躯gān盘球、单脚盘球的基础动作。篮球敲击地面发出均匀有节奏感的声音。

“第三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放飞理想现在开始……预备节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

树后突然响起了广播体操的音乐,跟顾言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迷之踩点。顾言看了眼叶希,加快了运球节奏。

“跳跃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

点依就卡的很准。

顾言忍不住笑了,把球掷向叶希,“不皮一下难受是吧?”

“哈哈哈哈……”叶希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是你……是你哈哈哈……自己……踩的点。”

一个月后

「姐,我们这边期末考完了,过两天放假就能回去看你了。」

“滴滴。”顾瑶拿起手机,“呵,阿言要来了……”但她随即收起笑容,“不行不行,我不能让阿言看到我这个样子……”一滴眼泪从她眼中落下,她马上伸手拭去,“不行,医生说脸上的伤不能沾水的,要真落了疤,以后都不能见阿言了……

「阿言,我和你姐夫刚准备去欧洲度蜜月,阿泽他前段时间很忙,终于能拿出时间把蜜月补上了。对不起啊,这个假期可能见不到你了……」

顾言盯着手机,李泽能带着姐姐去度蜜月?还有那个不务正业的二世祖有什么可忙的?

「真的吗,姐?是不是李泽不想让你见我?」

「哪有啊,我们是真的要去度蜜月,不信我过些日子发照片给你。对了,你有没有想要的?姐姐带给你。」

「不用了,你玩的开心就好。」

「傻孩子,不用总担心姐姐。李泽没你想的那么不好,其实他待我挺好的。」

“啊!”李泽一把夺过顾瑶的手机。

“哟,你可真能编,什么度蜜月,肉麻的我一身jī皮疙瘩。”

“我不能让阿言看见我,他会来闹的。”

“闹呗,我怕他?我告诉你,顾言那小子敢来,我就让他没命回去!”

“你怎么能这样?!”

“哼,一个顾家的弃子,谁会管他的死活?”

“我不许你动他!”

“啧,你还厉害上了,挨揍没够是吧,啊?!”

“啊……你住手……”

“言哥……”顾言左前桌戴眼镜的原四班榜首一脸崇拜地转过头来。

“嗯?”

“言哥,你看你这次落了第二名157分,数学又考了150,我要是你,下次考试就不考数学了,反正也是第一。”

“不行,那还怎么心安理得的不写数学作业。”

“哇……”

“喂,明天就放假了,假期有什么打算?”叶希放下手机转头问顾言。

“啊,过两天回去,回去呆一阵子,开学前回来。”

“哦。”他说着又拿起手机。

“你今晚空闲吗?”

“空闲。”

“那我请你吃顿饭吧。”

“为什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早上都卡着我的时间出来?放学也要等我,虽然咱们住的近可以一起走,但因为你在旁边,有六次,找事的人都没敢过来,算我承你的情了。”

“嗤,”叶希笑了,露出两颗格外尖锐的虎牙。说实话叶希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平日里除了些必要的jiāo谈,他从来都是自己在睡觉、看手机、在本子上画画,还有少数的时间听听课。就连一天有一半时间都在他旁边的顾言,二人连着几天的jiāo流,也只有上学前“早。”“早。”放学后回家开门时的“我先走一步。”“明见。”这样的话。

“好啊,状元请客,我得给面子。”

“你想去哪吃?”

“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哪里人不多,家里阳台人最少了……”

“好。”

顾言沉默,就开个玩笑,怎么当真了呢。只得说:“好,我亲自下厨。”

做了这么长时间邻居,顾言从未见过叶希家里有别人,想来也是自己一个人住,那便和他一样也是自己下厨了。

就要下课了,顾言对叶希说:“今天你先走吧,我去买菜,在家里做好了叫你。”

“嗯。”

学校离菜市场有段距离,但这条路上人并不多,因为没几个学生是要自己买菜的。

“哈!”顾言刚转一个弯就有人当头一棒,顾言反应快,用胳膊挡住了,夺过棍子就给了那人一脚。

“哟喝,反应挺快呀,小子。”

挡棍子的那条胳膊很疼,顾言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将额前的碎发尽数往后拢,“金涛,你觉得这拿棍子的七八个人,拿的下我?”

顾言挑衅的眉眼固然引人注目,但也总有人注意的到他手上的戒指。

“卧操,小四爷,那他妈不是黑龙帮的戒指吗?”

“是啊,小四爷,你之前不是说他就是一普通学生吗?”

“这……”金涛退了两步,“顾言,你有本事啊!真没想到叶希他这东西都给你!他妈的,我们走!”金涛心里mmp,那戒指戴在他手上,自己在动他,那不是公然挑衅黑龙帮吗?还是赶紧jb撤吧。

“啊!”金涛跑着被顾言扔过去的棍子砸中腿弯,摔了个狗啃泥。

顾言:“这是还你刚才的一棍。”

“呵。”顾言做饭时不禁笑,金涛的意思是,叶希是黑龙帮中有权利给出这枚戒指的人;许晓东的意思是,黑龙帮的老大住的离他近,那么叶希当时那一笑的意思,大概就是:如果让老三知道自己的师父是个15岁的高中生,那他会是什么反应呢?或者是,大叔你的胡子呢?

唉,年纪轻轻就坐上了黑帮帮主的位置,相比平时也不轻松吧,难怪总是看手机,大概是在处理帮中的事务。

顾言下楼买了箱啤酒,就顺便叫叶希过去了。

“你也喝酒?”叶希问。

“偶尔。”顾言将酒放在地上,掏钥匙开门。

“你左手怎么了?”

顾言:“……”他大意了。钥匙左兜,他却没有直接用左手开门。

“路上遇见找事的了?”

“金涛。”

“呵,老子马甲掉了。”叶希看顾言神色道。

“嗤,你没告诉许晓东吧?”

“没,有我这么个老大已经够他受的了。严重不,上药没?”

“淤青,没事。”

“家里有药吗?”

顾言往胳膊上擦红花油,叶希看着家里整洁的客厅,感叹:“居家好男人啊。”

“彼此彼此。”

“别,我没你那么整洁。”

“你是没看到书房和工具室,东西多得下不去脚。”

“这户型就两间卧室,一个书房,一个工具室,你睡哪?”

“我睡书房,亏得书房大,不然就要睡客厅了。”顾言抹完了药,“走,去阳台。”

快八点了,天色十分混乱,顾言打开阳台灯,从这里能看到傍晚的天空。

折叠桌上凉菜、热菜加汤摆了七八盘。菜量不大,但种类很多,都是些家常菜。

“我这个身份,一开始的确想隐瞒你的。”叶希打开一听啤酒,“从外边来,底细不清,就算取得老三的信任,我也不会完全相信,所以就先瞒着看看。”

“啊,那现在你排除我的隐患没?”

“我看得出来,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但你肯定会永远离开的……你对这里并没有什么打算。”

“是啊,这里秩序乱;外面,人心乱。”

“是吗?我从来没有出过弃城。”

“那你想出去吗?”

“想,但我不能。”

“是啊,只要你一天坐在这个位置上,你就离不开这个地方。”

“……”

“咳……”这才喝了几口酒,就口无遮拦了,“我妈她……走得早,我跟继母的关系又特别不好。来这之前,家里人把从小待我很好的姐姐用作商业联烟,嫁的男人是个混蛋,结婚那天,他出言不逊,被我揍了,然后我就被家里人赶到这里了。”

“怎么,还有人赶的动严言哥?”

“离了家族我也不是待不下去,但来了这里,我还是可以名正言顺的考一个大学,毕业后把家里属于我的那些东西拿回来……而且离他们远了,他们也会放松对我的警惕,不然我还要时刻防着他们使坏。”

“你这是,来这避灾了啊。你是不是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

“危险吗,我这不是,有靠山吗。”

“庆幸吧,老三是我的人,所以你也算是我们阵营的。你如果接的是老二的戒指,被我知道,你活不到现在。”

“你们斗争挺激烈啊。”

“这是内部情况。我爸死的时候,我才初二,一个13岁的孩子接了黑龙帮老大这个位置,底下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最近老二明目张胆的拉帮结伙、越权行事,我们内战,也不远了。”

“那这么大的帮内战,不会让别的帮有机可乘吗?”

“并不会大规模火并,只要我和老二有一个人死了,就差不多了。”

“那你有什么顾忌?”为什么不做掉他?

“嗤,我们果然是同类。”叶希用自己的酒罐碰了下顾言的,然后将杯内的酒一饮而尽。

顾言见状也gān了杯。

“他想取代我的位置,一来,先取得兄弟们的认可;二来,要么他跟我单挑,打服我,这是明法;要么他带人过来杀了我,这是暗法,老二他一把年纪了,打不过我,只能走暗的。但我手下也不是没人,冒然过来,他讨不了好。但如果我想除他,就必须有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老二资历大,我暗杀他,兄弟们心里不服;他暗杀我,只要成功了,没人那么不长眼力见儿,去瞎bb。”

“那你很被动啊,只能等他沉不住气动你了,才能反击。”

“是啊,但不要紧,只要我这边不出问题,他不敢妄动的。”

顾言没再说,这还不要紧呢,如果是老二想弄你,就不可能让老三带人过来。但这种事情叶希心里也明镜,多说无益。

仿佛一下失去话题,二人陷入沉默,就像在学校的多数时间一样。

二人吃得差不多了,只是一罐罐的喝着酒,看着外面的夜空。

“外面,在我们那边,天空中很少看到星星。就算有少数几天能看到,也从未有过这么多星。”

“为什么?”

“一是天气不如这边晴朗,再是,城市的霓虹灯,有时会把天空照成红色、紫色,所以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黑的天。”

“我也没有见过红色、紫色的天空。”

“呵,等我回去给你照几张发过来。”

“顾言,你说话声音都不对了,咱们今天喝太多了。”

“哪里不对?”顾言看向叶希,这四个字仿佛是用气chuī出来的,声音模糊而低沉,磁性十足的嗓音听得叶希微微颤栗。

“你总说,我们是同类人,”顾言凑到叶希耳边,“是真的吗?”

“顾言……”叶希话音未落,顾言的头已经垂到了叶希肩膀上。

“顾言,顾言?”叶希摇了摇他,是睡着了。他看了看顾言那边的空酒瓶,八罐,比自己这边还少两罐,看来这酒量还有待提高啊。

叶希没有动顾言,就让他那么倚着自己。随后就开了罐酒,眯眼看着夜空中的星与月,艳丽的唇角狂乱他妈上扬。

“哈哈哈哈……太他妈刺激了……老子哪天膈屁还指不定,他妈你自己送上来,不亲白不亲。”说着,他抬起顾言的下巴,对着他色泽浅淡的唇就亲了上去。

半晌,他心满意足地松开顾言,“接下来的事,等老二死了,咱俩再慢慢来。”

作为对某个“不知情”者的补偿,叶希好心帮他收了桌子刷了碗,最后还把人送进了书房。不得不说,同是一个卧室,叶希就在里面放了张chuáng,放了套桌椅,还有两个储物柜。而顾言放了两个比墙小一圈的超大书架,一张很长的桌子,上面摆满了电脑等电子产品,还有书本等文具。据书桌后没有椅子,只有chuáng,桌下还有两个储物柜,显然把chuáng又当椅子使了,chuáng尾的墙面上还安了个柜子。

叶希抱着顾言,贼一样的各种小心避让才没碰到什么东西。可算把顾言放上chuáng,叶希扯开他叠好的被,往他肚子上一搭。刚转身欲走,又忍不住转回来,慢慢凑近顾言的脸,却在一步之遥时硬生生停住了。半晌,他猛地的离开,念着:“卧槽,我还是赶紧他妈走吧,卧操!”叶希下chuáng时盆骨碰在桌边,力度之大,令桌上的东西都一震。“哎呦我日……这么大的桌子你也能摆满,哎呦……这在学校也不这样啊……”叶希一路小跑出去。

听到关门声后,顾言将被压在脸上,“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在学校哈哈哈……也不这样啊……”

老实说,顾言装醉只是想知道叶希对他这个同类会到什么程度,但叶希的举动确实不在他意料之内。

以前,承受各方面重压的他连谈恋爱的时间都没有,因此对自己的性向也没什么明确的概念。甚至不久的之前,他也不认为自己对叶希的亲近有什么不同。但当他吻上来的那一瞬间,顾言听着叶希的心跳,亦或是自己的,心中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叶希去洗碗时,他再次体会了一下对他的情感,那种想接近、可以依赖、值得信任的感觉,是有别于自己对杨纶,对师父甚至对姐姐的情感……真的不一样。

如果刚才叶希不走的话,顾言也未必再装的住,但叶希显然不想在老二没死之前跟顾言走得太近,真是的,这家伙是小学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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