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在钟执星心里,俞眠还是不同于别人的。
钟执星向来礼貌疏离,他不是热衷社jiāo的类型,或许因为轻微洁癖,他也有些抗拒他人的触碰。但奇怪的是,来自俞眠的亲近,他却从一开始就没有多少抵触,甚至接受得理所当然又出乎自己的意料。
至少他从未对俞眠产生过任何反感的心理。
然而平和难得的一切,在上个月钟执星的十八岁生日那天过后就已支离破碎了。
十一月三日是钟执星生日,他本身对于庆生这种事毫无热情,但俞眠与他截然相反。俞眠是个很重视仪式感的人,只要钟执星不阻止,他恨不得每个节日都陪着钟执星一起过。
况且这可是“钟执星的成年生日”,这个头衔在俞眠看来,更是包含着难以言喻的重要意义。
俞眠乐得折腾,钟执星也就由着他订餐厅座位,订KTV包厢,还自以为非常隐秘地通知了钟执星的发小程明言和苏逢到时一起过来给钟执星庆生。
可惜程明言和苏逢都是藏不住事儿的人,他们一收到俞眠的消息,几乎下一秒钟就向钟执星预告了。
钟执星不太忍心让俞眠为他准备惊喜的努力白费,于是在俞眠预订的粤菜餐厅看到程明言和苏逢露面时,他动用了全身的演技,尽力在那张冷冽英俊的脸上做出他所理解的、最近似于“惊喜”的表情。
那种表情在他脸上出现实在是太过违和,但好骗的俞眠却很轻易就相信了。
钟执星jīng神紧绷了一整天,最后关头才从俞眠得意明媚的表情里松了口气。
苏逢在KTV点了些酒,他和程明言上了大学之后都变得很能喝,出来聚会总免不了喝上一些。四人里只有俞眠还未成年,钟执星便贴心地为他点了一打芒果汁。结果俞眠趁着他被程明言和苏逢拖着唱歌没空搭理自己的时候,对离他最近的jīng致果盘和小吃置之不理,反而偷偷尝了苏逢另点的两杯摆在他面前的口感酸甜、果香馥郁的jī尾酒。
这天是周日,程明言和苏逢第二天都有早课,上的又是同一所大学,由于担心在钟执星和俞眠租的公寓借宿,第二天回校的时间会很赶,于是零点一过,两人就在KTV门口和钟执星道别,又笑话了迷迷糊糊地趴在钟执星背上的俞眠好一会儿,才意犹未尽地拦了辆的士回学校宿舍。
钟执星预设过俞眠不会喝酒这个可能,却没想到他的酒量差到半杯金色螺旋和不及半杯的雪片就能放倒。
俞眠喝醉之后很乖,除了非要黏在钟执星身上,倒是一点儿也不闹腾。一张白/皙尖削的脸被酒jīng镀上了一层浅薄的粉红,平日里澄澈明亮的眼睛现下像是泡在水里,看向钟执星的时候眼神一片盈润茫然,像是天真懵懂的孩童,软软糯糯地呢喃叫着平常惹恼钟执星而讨饶示好时才会叫出口的“执星哥哥”。
酒jīng促使体温上升,回去的路上俞眠微微发烫的脸在钟执星luǒ露的脖颈处胡乱蹭动,细腻的皮肤和柔软的发丝蹭得钟执星脖颈发痒。除此之外,俞眠还是很乖的,钟执星不但不舍得责备他迷糊间不安分的举动,反倒在俞眠一声声黏糊糊的“执星哥哥”里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唇角。
直到钟执星轻手轻脚地将俞眠放躺在他卧室里柔软的chuáng上,俞眠仍不肯收回攀在钟执星脖子上的双手。钟执星将不安分的俞眠按在chuáng面上,哄他快些入睡,但俞眠始终耍赖似的搂着他不放。
俞眠的手稍稍用力,钟执星的脸便被带得更靠近一些。两人近得有些超乎想象,几乎是鼻尖相抵的程度,钟执星的思绪忽地混乱了几秒,然后产生了一种彼此的呼吸可以jiāo织互换的错觉。
钟执星还来不及起身,俞眠忽然微微抬脸,像是视线无法聚焦一般眯了眯眼,紧接着,红润温软的嘴唇便毫无预兆地印上了钟执星线条冷硬的下巴。
绵软湿润的触感,幼猫一样舔舐着钟执星下巴的温热舌尖还散发出一点点jī尾酒里添加的橙汁的酸甜味道,钟执星浑身僵硬地承受了俞眠醉醺醺黏糊糊的亲吻舔舐,“生日......快乐。”钟执星听见俞眠声音很软地说。
钟执星被酒jīng麻痹的意识开始因滚烫酸甜的果香气息延向混沌,但未受gān扰的双耳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神志不清的俞眠接下来的低声细语。
胡作非为的人捣乱完便心安理得地陷入睡眠,却剩下清醒的人陷在不知所措的境地中。
这段无法预料的插曲,令向来冷静的钟执星从处变不惊的习惯里脱离,原先一成不变的平淡情绪在这一刻出现了严重的、钟执星无法说服自己忽略的偏差。
他眼神幽暗,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浅蓝色被子下面色绯红、双眼紧闭的醉鬼,心道俞眠还真是拥有当闯祸jīng的天赋,竟这样毫无负担地把他的心搅得乱七八糟,还附赠钟执星生平第一次出现头脑空白的状况的稀有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