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澜错愕的摸了摸裤子口袋,手机果然不见了踪影,他半信半疑的又去掏那人的口袋,拿出手机以后略带歉意的把人拉了起来。
“对不起是我冒犯了,我还以为是什么抢劫犯。”
那人只是低着头不言语,右手攥着被抓红了的左手腕小声吸着气。
借着路灯张景澜能看见那人骨架小小的,低着头才到他的肩膀,露出来的一节脖颈白白净净,脊柱突起十分明显,这也太瘦了。
“你怎么不直接叫我?还东西你要硬气一点啊。”说着张景澜伸手拍了拍这人的肩膀,本来是想缓和一下气氛也没用多大力气,结果换来一声大大的吸气。
“哎怎么了是不是把你弄伤了?”这样的吸气声音一听就是受了伤,张景澜本来就挺愧疚,现在更自责,直接上手要扯他的衣服领子想看看伤成了什么样子。
那人连忙伸手去拉自己的衣服,慌忙躲避之下抬起头来怯生生的看着张景澜,“我没事的。”
这一眼盯得张景澜直接苏了半边身子,他已经好久没见过这样的了,大眼睛湿漉漉怯生生,像是刚出生的幼鹿。
先前他真是对这个人一点歪心思都没有的。
张景澜连说话声音都不自觉的放轻了,“我刚刚是不是把你弄伤了,你给我看看都伤在哪里了,我带你去医院。”
幼鹿惊慌的摇了摇头,把手臂从张景澜手里解救出来就往后退,“我真的没事的。”
他这一退正好让张景澜看见了他擦伤的膝盖,被石头剌了一条大大的口子正往外流着血。
张景澜往前迈了两大步又重新抓住他的手腕,“你都这样了还不去医院等什么呢!”正好司机来了他拽着人就要把他往车里拖。
幼鹿简直害怕极了,声音瑟瑟发抖染上了哭腔,“我不去医院,你放开我,你让我走吧……”
张景澜急得满头是汗,也不知道这人为什么这么拧巴,“成那我送你回家总行了吧?”那人根本争不过张景澜,拼尽全力反抗也还是被塞进了车里。
上了车那人就缩在角落里,和张景澜隔的距离能塞头象,张景澜简直要被气笑了,“我也没想怎么你啊你别紧张,你跟司机说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那人低着头,双手缩在胸前,十根手指不安的绞在一起,“就在前面路口……”
“老孙,前面路口停下。”
“那留个电话行不行,你有什么事儿给我打电话,今天晚上对不起,挺不好意思的。”
那人缩在角落里不吭声,眼看着就要到路口张景澜急得很,“说话啊。”
车厢里还是很安静,最先打破沉寂的是司机,“这路口都是大厦,上哪找住宅啊,小兄弟你家是在这吗?”
那人低着的头一下子转向车外,透过车玻璃反光张景澜能看到他脸上重新写上的惊慌,他不是很确定的问道,“你是不是骗我呢?”
那人转过脸来却不敢和张景澜对视,只是把视线虚虚地放在他下巴的位置,“我没骗人……”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快要被冷气出风口的风声盖住了。
第二章
张景澜头一回觉得有点挫败,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长得真的很像个坏人吗?我报恩啊,就家庭地址和电话都不能透露给我?”
“我没有家……”
“你说什么?”
张景澜是真没听清,为了能听清索性往他那边挪了挪,距离一下子被缩得很近,心里刚感叹一句这人皮肤真好可惜就是有点灰,结果就听见他说自己没有家,张景澜没忍住伸手掐了掐这张嫩得像豆腐一样的小脸,“你逗我呢?”
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过来,里面包了眼泪,只把眼神显得更无辜,看得张景澜一阵心猿意马,“我真的没有家,先生你把我放在前面路口就行了……”
这声先生叫得可真好听。
“放路口你走去哪啊?没家你怎么睡觉怎么吃饭?你这不是逗我是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他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因为用力过大而让嘴唇变得血色全无,这些问题他一个都答不出,车里开着冷风但他还是急出一额头汗。
“我睡废品回收站或者桥dòng,吃馒头,我没有名字……”
张景澜心里吃惊但面上不显,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可张景澜什么大风大làng没见过,他跟着那人的话打量起了他的穿着,肥大的运动短裤,洗到接近透明的白色T恤,破旧的运动鞋,还有狗啃似的头发,这好像真是个小流làng汉。
一个荒诞的想法在心里生根发芽,什么叫瞌睡来了递枕头,张景澜想要一张白纸,这张白纸就飘飘dàngdàng的栽在了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