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大好,大声下令:“传云辅臣来见朕!”
云接旨到来,却被禹拉着来到了静心湖,云察觉这个人间的君王似乎心情很好,但云也不多问。云知道,通常人类若有什么好事,大多会口无遮拦地说出来。说不定,可以藉着这个机会,再向禹说说屠龙的事,那么,事情一达成,他便可以回到天上去了。
云主意打定,不露声色,等着禹开口,然后他再顺着话,这样比较不会引起怀疑。
没想到禹令人摆定棋盘,便开始慢慢地啜着茶,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云见状,亦不躁动。任务就是再艰难,他都必须忍耐,为了其他的龙,为了不再有兄弟受伤,为了那难明的天命……他都必须起而抗之!
静心亭中,茶香盈盈。
今日是朔食节,照例又是举办宴会之时,大臣们各自带着儿女出席,让儿女们广结人面,同时也好打量如何攀龙附凤一番。
年轻的云,在这种场面自是大出风头,只是大臣们还颇知云的位重,否则可能当场就论起斤两来了。
真是一种奇怪的习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彼此虚情假意互相褒奖一番,究竟有什么意义?只是人间的君主也在场,一旦他没有出现,这位君主必定还会问及,又该找什么藉口呢?
算了,比起人间君主对自己奇怪的执著,那些或明或暗的打量眼光,其实也还可以忍受。
“云世伯!”
又来了!宴会一下来,云也不知多了几个义子、世侄的,仿佛一下子就子孙满堂似的,那些大老们的心态实在十分可议,拼命刨他墙角的同时,又拼命将儿女往自己身上塞,云不得不承认,人类的心态的确是非常奇怪的。
“祝世侄。”云记得祝是庾的二儿子,举止十分得体。
祝不由得吃了一惊。他没想到云居然一下子就能正确喊出自己的名姓称谓来。他不过被自己父亲拖到云面前报了姓名,随即又被挤开,放眼满场不下千人的宴会,怎么可能看过一眼就记住?还是说……自己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让人家一眼就记住了?“云世伯,家父要世侄来提醒您,选青的时辰快到了。”甫弱冠的祝拱手为礼,心里有一些得意。他略微靠近了云辅臣一步,维持在既得礼貌有显得亲近的距离上,让对方能更清楚看见自己。能让当权者对自己有良好的印象,是平步青云的第一步。
“嗯。谢谢你告知我。”云仍是一贯浅淡的微笑。
对方虽然这么说了,却似乎没有移动脚步的念头,祝又唤了他一声,“云世伯?”
云只想在外面挨一刻是一刻,未料那位人间的君主居然寻了过来,“云卿!”
“禹君。”禹朝祝点了点头,迳自走向云。祝随即恭敬地站在一旁。
在里头找了半天,不见云的踪影,却到处都是讨论云的声音,多少名媛倾慕呀!
禹心中了然,却有些不是滋味,这时才茫地想起:云究竟有多大岁数?
从初在奏折中看到云的名字,到云站在朝宗殿中,不过三四个月,才华自是不在话下,只是到底云几岁了?要婚配嫁娶总也得知道几岁吧?
“云卿,你今年多大岁数了?”这种话比较像是长辈询问晚辈。虽然他并不希望云将自己当成长辈君上来看待,但一想到自己连他最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禹又觉得有些不能忍耐。
祝微微一愣:问岁数?难道君上也对云辅臣的婚事有兴趣?看来要提醒父亲注意一下。如果妹妹能攀上这门婚事就好了。
多大岁数?问年纪是人的习俗,龙寿不以年纪。自己虽化身为人,却从没想过这件事。云略向左右一看,庚在介绍的时候说过祝刚过弱冠,自己的外貌看去应该也和祝差不多吧?
“臣二十一。”
“嗯。”果然是正适合婚配的年纪啊!禹瞪着
云,不知是该叫他甄选对象,还是干脆自己替他选一个算了,最起码还是自己替他挑的!
“王,选青时刻已到。”一侍从自厅里出来禀道。
“好。吾随到。”即使是在这样酒肉香弥漫、君主权力彰显的热闹场地,云的浅笑依然像在市井乡间、或者独对自己是一样,周围的拥挤欢腾似乎对云一点影响也没有,就像他的问话对云起不了任何作用一样。禹觉得自己似乎愈来愈抓不住他了。他突然起了一点莫名的恐慌。一把拉过云,说道,“爱卿,我们进去吧!”
云没有说什么。他不是很适应与人类的碰触,他在下意识里略缩了手,但是人间的君主以一种不容抗拒的眼力系住了他,再说,论身份——他也不能拒绝,也见手被对方过于用力的紧握了。
夏朝人士官道甚多,有命九州选于民间的,各地官牧举荐的、面宫中则是在重要节庆举行玄青大会,挑选青年才俊。
选青大会正式开始,禹拉着云一起坐下,搭起的青坪上已有一名公子即兴作诗了,禹突然想起云并不曾站在台上过,选青大会是各家公子到青坪上展露自己的才艺,之后再由大臣们朱点名牌,红点多的公子,不但是各家名媛追求的对象,朱点更是踏上官途的捷径。云自然是不需要的,他也不想让云只身暴露在过多或钦羡或爱慕或嫉妒的目光下,但他却想知道云除了在政事上的长才外,另外还会些什么?或喜欢些什么?
想到此点,禹不禁倾过身去,低声问云,“爱卿,如果是你站上青坪,你会如何表现?”
在并非必要的时候,特意展现自己的能力给他人知道,也是人类奇怪的习惯之一。龙并不这样做的。龙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依照自己的能力做该做的事。
云牵起平日的浅笑,“臣无可表现。”
“是真的无可表现?还是不想表现?”禹尽量温和语气,像不经意的闲聊一样追问。云像是对他笑着,却也像是对着他身旁或身后无数人笑着,对于自己紧握着他的手,像是一点也不在乎。
云喜欢自己的碰触吗?云不喜欢自己的碰触吗?他的心里究竟有没有自己的存在?
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禹突然用力一扯,云没有提防,一下子就跌入他的怀中。
“君上?”云在他怀里抬头问道。
他们靠得很近,禹低头定定地凝视着他的眼睛,道,“刚才有个人几乎撞到云卿,朕一时……”
“臣谢过君上。”云坐起身来,微微笑道。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雪舞御风急驰,迎面的冷风扑打在他脸上,雪舞却丝毫不觉,脑中翻腾的尽是云和禹亲腻的画面……
“不可能……”云该是自己的!
自上古自己有意识以来,云就是一直和自己一起的!他还记得自己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云也正巧看着自己,那时,他就已将云放在心底最重要的地方了。
无论云在想些什么,他总能知道:而当然,他想什么,云也是知道的。
即使广大的天空只有他们——他一直以为是如此——和他一点都不觉孤单,亦希望一直都是如此。
直到他们遇见其他的龙。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来的,直到皇龙出现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孕育出他们的,是盘古。
他和云是一起、也是最早出现的龙,他们是盘古力竭时呼出的最后一口气。
继他们之后,是汗水之中的雨龙雾,因而能致天下甘霖;从眼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