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丫才没长眼睛!”程缓回身指着那人鼻子骂,“撞人了道歉不会说啊!”
程缓无意识地拿多出来闲着的一部分脑子打量了一下,这人跟自己一般高,看上去年纪不大,长挺好看的,满手血,满脸的愤怒……
这满手血是什么玩意儿?不能吧?自己就这么撞一下能撞成这样?
程缓差点没直接坐地上来个先发制人。
楚野脸上的不耐烦都快溢出来了,那种bào躁还有对外的针锋相对还没有完全收回去,现在又被人把火撩起来了。他就想找个人打一架,这傻缺正好给自己当了活靶子。
楚野一把抹掉从鼻子里源源不断流出来的猩红液体,沾满鼻血的手指头就差戳到程缓鼻梁骨上了。结果指了半天,手神经质地抖得跟癫痫似的,结果一个字儿没蹦出来,把程缓都给看呆了。
程缓就看着他鼻子上那俩dòng又在往外头冒血,看了半天把兜儿里最后半包“心相印”砸在他脸上了:“擦擦吧傻bī,等会儿你失血过多倒这儿了还以为我杀的。”
程缓没那个心情跟个路上碰见的傻bī打起来,虽然他现在很想找个人打一架,但打赵琦都比打这个傻bī有成就感。
等电梯的时候他拿余光瞥了一眼那傻bī站着的地方,人已经不在了,地上两道手指头划的血痕,看着怪吓人的。
程缓连“嘁”都懒得嘁一口,看着长的还可以,可惜是个傻子。
靠在电梯里,一路向上,感受着那种快速向上的压迫感,程缓晕车一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才火气上来了,脑子充血,现在冷静一下,浑身脱力。那碗粉条跟没吃一样。
使劲儿憋着没真吐出来,一路摸到1602的大门,门铃都不按了,直接砸门。
赵琦这个废物点心半天才来开门,嘴里头嚷嚷着“祖宗诶你是黑社会来收保护费的嘛”然后被程缓一把推开了。
程缓目光一次性锁定了厕所的方位就直接冲了进去,趴在洗手台上就开始吐。
难受。
真他妈难受。
30块全汪在这水池子里头了,亏。他现在想的是这种事。
赵琦给他开了个灯:“程爷,你这一身是血逃我这儿来,进来就趴这儿吐。你这才流离失所多久啊就惹上哪片儿的social people了?给人打出脑震dàng了?”
“30块……”程缓这么意义不明地来了一句,赵琦不知道他啥意思,“啊”了一声。
“你要再在这儿bībī我就把这30块拍你脸上。”
程缓眼前一片黑,但也不是完全的一片黑暗,就像老式的没信号的雪花电视机,黑白带闪儿,还耳鸣。
那种过电流的声音就在他俩耳朵之间窜来窜去,还有洗手池里的水流、jī哥bībī的声音,吵得一匹。
晕不晕?
算了吧就这么倒人家家厕所好像太没面子了点。
但是不晕的话自己真的撑不住了……
“程爷,程爷?”
程缓躺沙发上就躺了两分钟,忽然坐了起来,吓得赵琦一个趔趄。
“程爷,你丫还发烧呢,躺着。”
“算了,我想去洗个澡。”
生病的程缓对于洗澡有种特殊的执念。稍微躺了会儿,真的是一点力气就没有了,但是那种昏昏沉沉的执念支撑着他爬也要爬到浴室里去。
“有没有能借我换的衣服啊?”
赵琦没说话,默默地去把包括换洗衣服等的洗漱用品全拿了套新的来,可谓是相当贴心了。
“谢了。”
“程爷你别泡太久唉!等会儿会晕在里面的!我过会儿会进来看看你有没有事儿的!前段时间不是还有个新闻……”
程缓砰地把门关上了,关上了还听见赵琦在门口叨叨叨……
程缓懒得管这个二货。朋友这么多年了也习惯了这家伙的性格,你要是不让他说完,他是不会停的。
程缓一边放水一边开始脱衣服。墙上挂了一排专门用来挂衣服的勾子,他脱下上衣随手往上头一搭,掉了。
把衣服捡起来拍拍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灰再挂,又掉。
程缓不信邪了,捡了三次,掉了三次。
“艹?”
程缓今天学了个新成语怎么写,诸事不宜。
一点一横折提勾,一横两横一竖……
程缓盯着衣角那片可能是从楼下傻bī身上蹭来的血迹看了三秒钟,毅然决然地把它甩在了洗手台上搭着。
里面还泡着那三十块……
程缓闻着那味儿,恶心得差点没再吐一波,忍住了之后还是下定决心等会儿清理了。毕竟是人家家里头,这样不大好。
他以为赵琦说要进来看看是假的,结果衣服刚脱完,一脚刚踩进浴缸,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程爷啊,我跟你讲……”
冷风呼呼地灌进来,程缓想给他一巴掌。
“滚。”
赵琦噤声了。
“你看着不会觉得自愧不如吗?”
“为啥?”
程缓很恶趣味地掂了掂自己那玩意儿。
赵琦一脸纯情地脸上一红,点了点头,然后慢镜头播放一样的速度退了出去,还很一条龙服务地把门带上了。
“程爷你别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有那意思呢~我是没意见,我爸妈知道了他们不把我第三条腿给打折了。虽然不如你但是我也还宝贝着呢……”
程缓心说我才不管你宝不宝贝你那玩意儿,别那么恶心地说话。
“话说程爷,你为啥就不喜欢女的呢?偏偏喜欢男的,男的有啥好啊!你去看看隔壁班那个柳箐箐,还有我们班那个白陈珊,哪个不好啊你就说,大胸大屁|股的,那么追你你居然跟人家姑娘说你是个gay?!伤不伤人啊你就说伤不伤人!是不是bào殄天物!你说人家姑娘条件那么好咋就那么看不开喜欢你啊!我要是你我就接受了!你说说你……”
还没完了这二货!
程缓头疼:“你都说了男的不好,你让人家柳箐箐白陈珊喜欢你哪儿?还有你是我么?你比得过你程爷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么?连那个你都比不过,闭嘴吧你。”
程缓叹了口气。自己疯了真去喜欢男的,搞得好像很喜欢别人拿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一样。
他是真不喜欢那俩妹子,作得很,不想在她们身上làng费时间,也没必要这么耽误人家,与其说什么“我想好好学习,你也好好学习”这种摸不着影子的理由,他还不如直接断了人家的念想。
他还不信自己能被真gay给盯上。
程缓听见jī哥还在展现他的老母jī风范,在那儿即兴演讲,可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他怕自己火起来冲出去爆了这货那看上去显得累赘的头——反正他那里头没东西,他脑子约莫是长第三条腿儿上的。
阻止程缓冲出去的理由是他冷。
程缓憋了口气,闭了眼睛,把头沉进了水里,周边的声音一下子不分明了起来。
消停了。
被水包围的感觉让他舒服得想睡过去。可是肺容量告急,他不得不把口鼻探出来,换气。
富有的感觉。
程缓不知道自己一天天都在烦个什么劲儿,就是事儿多,还事事不顺,压得心里头发慌,没底儿,难受。
可他愣是找不到理由发泄或者哭一场或者怎么怎么样的。每回仔细想想,那些破事儿其实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或者很小,说出来很矫情。
你再去跟人说,我看透这世界了,什么都这么黑暗。我压抑,我累了,放过我吧,人家白你一眼:“你中二病吧?”
可他就是很难受啊。他连像个小姑娘一样哭一下都哭不出来,眼药水装装样子又不管用,从小学到大的九年制义务教育不光让他戴上了眼镜,还让他不能心安理得地找个人揍一顿或者去砸点什么公共设施来发泄一通。
那他真的没办法了。
程缓极力抵制自己去想那么多,突然一下子坐起来,用手一捧一捧地把池子里的水舀起来浇在头上,开始认认真真洗澡。他需要做一些事来让自己没空想那些jī零狗碎儿的,这会让他更加了无生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