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纨绔。”小男生一时没答上来,尧以劼却开口了。
“你听到没,他给了我一个定义——纨绔,纨绔是不配和他们玩真心的。”尧以劼神色冷峻,站起来扫了瑟瑟发抖的小美人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座位。
虽然走得不拖泥带水,这家伙出门就拉着我到了酒吧,边喝边嚎:“我TM就是个傻`bī,他把我当印钞机捂着呢,我还整天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尽心。栖衡啊,你那个白晔可比他好得多,至少人家不作不装,抓包就认,不会整天拐弯抹角哭哭啼啼的……”
我抢过他手里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味道浸透肺腑。我第一次发现猫腻还是舍友小心翼翼提了一嘴,说看到他和一个姑娘举止亲昵,那时我满心满眼都是他,听了消息坐卧不宁,熬了一星期才敢去质问他。他没有半分露怯,只是淡淡解释两人当时在打闹,有些挑衅地勾着嘴角问我:“难道你不信吗?”
我竟然信了,等到亲眼目睹另一个女生坐在他大腿上撒娇时,他赔笑反复跟我表示没有下次。
最后一次,我在操场口等着他与看不清性别的人分手挥别,将他送我的围巾取下绕在他的脖子上,自嘲地笑了笑:“就这样吧。”
他盯着我,围巾裹着他的下半张脸,说出的话比夜色还冷:“你闹够了没有?”
我觉得这句话简直是莫名其妙,亦无言以对,我认认真真喜欢了他三年,白头如新,不过如是。
他拉住我的胳膊,隔着围巾用力咬着我的脸,二人的口唇终于挣扎着bào露在空气里,他向来jīng于此道,虽然总是我主动,但最后总被他弄得七荤八素。
他被我推开,双手插在兜里,声音有些无力:“沐栖衡,你真的爱我吗?”
我摇摇头:“以后不会再爱了。”
“骗人,你爱的根本不是我。你别这样看着我,每次被你这么专注地看着,我都觉得自己背后有人。”
“我不明白。”
“呵,”他呼出的寒气被暗夜迅速啃噬瓦解,“真正的我,你就算没见识过,也应该听说过吧——我在感情里本来就不是安分守己的那种人。你呢,却用你的感情绑架我,bī我成为你幻想里的样子。”
我不明白,我只能喝酒。
才举起第二杯的时候,一只白净的手拉住了我,我定神认出了眼前的服务生,五味杂陈:“怎么哪都能见到你?”
“我在这里工作。”
“你是我们学校的医学生?”
他撤了酒杯给我换了水:“我是护理系的。”
作者有话说
前段时间文荒,想看渣贱文,但好像大家都在发小甜饼。看了昨日如死,觉得很棒,但感觉不够nüè(后期发糖我也是很喜欢的),仿佛点了微辣的火锅,emmm,于是自己动笔。
首发旧站,想来新站感受一下发(放)文(飞)系(自)统(我),就把文章搬来了。
第二章
04
“我从来没见过你。”
他低了头,又浅笑:“也许是见过的,只是不认识,打过照面也依然是陌生人。”
金huáng的灯光在玻璃杯中澄明的茶液间或流转,我的心突然一惊,仿佛对面的一双眸子落入其中。
我回过神来:“既然是侍应生,怎么不给客人倒酒呢?”
“虽说是老生常谈,但酒jīng对肝脏、胃肠道和神经系统都有损害,心情不好更不要买醉,第二天只会更加头痛。“
这时他身上的手机震了起来,他环视了四周一眼,大概是确认不会被老板看见,略侧了身在我的遮挡下接了电话。
不过须臾,他的脸色煞白,停顿了一会才用力点头回到道:“……是……好好,我马上到。”
“出什么事了么?”
他无神地看着门外:“我妈,我妈在抢救,我要去医院。”
“我陪你一起去。”我脱口而出。
05
借了尧以劼的车赶到医院时,医生告诉我们病情已经平稳了,我们可以进病房短暂探视一会。
病房里的女人苍白而纤瘦,听到脚步声时看向我们,又缓缓支撑着坐起来,勉qiáng挤出一个笑容。心电监护的机械音一声声回dàng在白色的病房里,他一步一步,仿佛跛行般咬着唇靠近他的母亲,一步之遥的时候身子像是被斩断了牵线,突然半跪在chuáng头,声音很轻,回抽着夜色的凉意:“妈,我来了。”
他注意到母亲对我流露出的打探的目光,慌忙站起来,伸手指了一下我:“这是我,我同学,是他送我来的。他姓沐,叫栖衡。”
我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此时也不好唐突,退了几步在门边守着。
“刚才我做了梦,梦见自己回到了我们家的院子,院子里的金银花都开了,我关了铁门,突然听到‘砰砰砰’的敲门声,还夹杂着你的哭声,隔着门我都能看见,你才四五岁的模样,拼命地捶着门叫妈妈。你说我怎么把你关在家门外呢,可是铁门的锁生锈了,怎么也拧不开。现在醒来看到你,妈妈就放下心了。”
他qiáng笑道:“妈你说谎,小时候你老是把我关在门外,说是不要我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他的母亲闭上了眼:“妈妈累了,你去给我打一壶热水,就回去吧。“
他对我点点头,拎了水壶快步走出门外。
“小沐,我能跟你说两句吗?”她冲我眨了眨眼。
我走上前去,略有些不安。
“秋明他从没带过朋友来,你是我见过他唯一一个大学同学。这孩子贪玩,性子又倔,难为你和他相处了。”
我只好回答:“没有的事,他人挺好的。”
“有些话,我不敢当面对他讲,想要麻烦你在合适的时机转告他。”
“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这一辈子能给他的都给了,唯一问心有愧的,是当年在他父亲这件事上太决绝,没给他一个相对正常的家庭环境。”
“我这辈子宁愿别人欠自己,也不愿自己欠别人的,带累他吃了很多苦。现在他长大了,却为我这么个病拖住了步子,也不知道到底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付出了多少。”
“我累了,他也该累了。”
“麻烦你转告他,我为他骄傲,有这样一个儿子,我觉得这辈子很幸福。”
我沉默地听着,想不出半句安慰的话,只好用力点头。
他回来后,他的母亲又嘱咐了两句注意保暖,便躺回chuáng上,从被窝里伸手道别:“我累了,秋明,再见了。”
我们走在明晃晃的走廊里,迅疾的穿堂风贴壁扑过,沙沙的脚步声有如被扫落的秋叶。
“我妈一开始出现问题的时候,我就拉着她来了学校的附属医院做检查,结果在这一住就快两年了。一开始觉得天都快塌了,家里的存款就跟水一样往医院流。后来,后来好一些了,但每次接到医院的电话,都觉得要引爆一个炸弹。最凶险的几次,医生有劝过我,预后不会太好,可是我不舍得,拼了命也想让睁眼看到我。”
我知道我的身份不是说这样的话,但我还是轻声道:“你们母子,已经为彼此做得足够多了,也许该放手了。”
他突然红着眼咆哮道:“你怎么能明白我的感受?”
我静静地看着他:“我的父母在我高三的时候,出国旅行,遭遇了空难。”
这句话于他恍若雷击,他倒退了两步贴在墙壁上,身体一点点滑下去,双手深深埋在双鬓间,声音几乎颤抖:“对不起。”
“没事,已经过去三年了。”
“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知道自己对一个陌生人为何如此jiāo浅言深,却还是跟着他在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走。大概天快亮的时候,他接到电话,他的母亲去世了。
我们到了医院,还有很多手续等待着他。
他缩在墙角,神情黯淡,给他什么他就签什么。护士让我去收拾病人的chuáng铺,被子大半被掀在地上,chuáng褥上还有浅浅的压迹,chuáng板上还有厚厚的X片,整个房间属于他母亲的东西,只剩下chuáng头那张薄薄的写着名字的纸片——“盛忍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