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声
记忆又一次在半夜涌进来。
这一次是M_亲葬礼时的画面。雨后腐朽的泥土气息,混杂着夏日躁郁的阳光,浑浑噩噩地悬在墓碑的上空,压得年幼的他眼泪都出不来。父亲着正装站在旁边,替他挡了大部分的烈阳,微不足道的一隅yīn影盖在墓碑上,筑起了往后很多年二者最沉重的思念。
M_亲曾经的笑靥还记得清晰;那反复吟咏的、甚至因为她chuī毛求疵至死都未来得及填充歌词的曲T,林声在没有过往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可以凭借本能哼唱。M_亲的意义对他而言无疑是shen刻的,shen刻到最美好的回忆属于她,最痛苦的回忆也是她。
通过记忆的恢复,林声又一次从懵懂未知到了解整个事件的始末,刻骨的顿痛持续了很久很久,愁绪难平,愤恨不解。他猜想,这些裹挟痛苦悲怆的亲身经历,就是影响和改变原主x格的罪魁祸首。
此外,伴随着记忆的恢复,他发现自己有些找不回作为“林声”的_gan觉,一个陌生的气息在一寸寸地bī近,仿佛要将“林声”蚕食吞没般地在他心里扩散。他觉得自己的某些地方正在改变着,而且自己_geng本阻止不了这种可怕又汹涌的变化。
汪鹤顺利地在离死线还有一个下午前jiāo了论文,随后便像一台完成工作之后原地报废了的机器,死气沉沉地倒在chuáng铺上起不来了。body不适和jīng神疲惫的双重阻挠下,汪鹤暂时无法去追讨林声一个对他告白的答复,更加无暇顾及在这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林声明显的忧心忡忡和焦虑。
汪鹤自顾不暇,林声这边也不轻松。失去M_亲之后,原主留下了一些心理上的障碍,变的寡言nei向,和周围的孩子们格格不入。他被排斥,被嘲弄,被孤立,多次寻医未果,与父亲相依为命的他孤独得只有父亲可以jiāo谈。
林声酸涩得很,过往的讪笑和rǔ骂灌得他难受极了,可他又没办法自己上手把汹涌如cháo的记忆之阀关上。
汪鹤的病情在此时逐渐加重,半夜会被噩梦惊醒。林声在黑暗里听他痛苦的粗喘,实在是不忍心,哼着M_亲教的曲子哄汪鹤入睡了几次,代价是在曲子的催引下,那些回忆来得更多更快了。
一开始还有些愉快的童年经历,越往后越只有痛苦和难过的心伤。突然在极短的时间nei接收原主经历了十几年的苦痛,饶是林声再努力消化,这也是一块过于巨大且无法释怀的心石。
负面情绪增多后,林声为了不将情绪传染给汪鹤,也为了让他好好养病不给他添麻烦,再没有对汪鹤多说一句不必要的话。
然而心有余而力不足,林声的状态实在是太差,时常会在汪鹤面前表露出疲惫,饶是病得发懵的汪鹤也渐渐察觉到了林声的不对劲。
林声不主动诉说,汪鹤也暂时没jīng力去问。双方维持的一种微妙且古怪的不约而同,终于在一个夜里汪鹤病情突然加重时被打破。
那晚林声待在汪鹤_F_间里整理回忆,_F_间里原本缓和的呼xi声突然粗重起来,chuáng上的人发出不安分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林声连忙过去查看汪鹤的情况,被他骤然升高的体温吓得不轻。
“汪鹤,汪鹤!你清醒着吗?能听到我说话吗?”
林声焦虑地反复询问了好几遍,才把汪鹤从意识模糊里拽出几丝清醒。汪鹤勉qiáng能_gan觉到林声在身边,他的嗓子已经哑到无法给林声回应,只好艰难地做了个口型。
林声读懂了,声音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你要去医院是吗?”
有关于医院的记忆突然像一锅煮开的水般沸腾起来,一串接着另一串争先恐后地往外冒,消毒水难闻的气味混杂着医院特有的死气沉沉从四面八方汇聚成为无数只束缚的手,紧紧地绞住了林声飞速去打急救电话的念头。
汪鹤耳鸣得严重,没有听到林声的反问,他咬紧牙关撑起身子,自己去摸索chuáng头柜上的手机,不想手机被他一下扫落在了地板上,哐当一声把林声从nei心的挣扎中猛地往现实拽——
却没能让他有下一步的动作。
汪鹤把半个上半身都探出了chuáng的边缘,借着最后一丝清醒果断地拨通了师兄的电话。
电话过了一阵子才被接起来,师兄不太真切的声音自话筒那头传出来:“喂?汪鹤?这时候打电话来gān什么?”
汪鹤没能回答师兄的问话,他半张脸陷在被褥里看不清神色,垂在chuáng铺边缘的手轻微地蜷*了一下手指,人再没有了动静。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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