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枪是方正清先打,瞄准she击,正中靶心。
人群发出喝彩声,头一次为这个年轻的长官叫了一声好。
沈熙接过了枪,手起枪响,也是正中靶心。
方正清抿抿嘴再次拿起枪……
……
大概是沈熙的步步紧bī,给方正清造成了压力,最后一枪方正清打偏了。
连里的人唏嘘了一下,沈熙是有名的百发百中,方正清怕是不得不走了。
方正清也是知道的,他眼里的神采明显黯淡许多。
沈熙仍旧是手起枪响,但这次却也偏了。连里一阵哗然,沈熙无甚表情,放下枪,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然后说:“以后听方连长的。”
没人敢反驳他,沈熙是整个营甚至整个师枪打得最准,格斗最厉害,谁都知道,要不是方正清的空降,正连长的位置应该是沈熙的。
第3章 第三章
十枪九枪正中靶心,在用实力说话的部队也是称得上不错的成绩,闹完这一出大家没有那么排斥方正清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小老鼠招呼方正清:“方连长过来吃吧!”
方正清显然没想到会有人会招呼他,端着饭盒讷讷地往台阶走,他站在一百多号人面前有点不好意思,微红着脸在沈熙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沈熙喜静,大伙儿知道他的脾性,吃饭时间的插科打诨很少敢弄到他身上。两个人就这么低头吃饭,有点尴尬。
方正清只好找话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入的伍的啊?”
沈熙:“刚开战那会儿。”
“那比我早好多”方正清笑着说:“其实我爸我爸不同意我入伍,他觉得我长得太瘦弱了,我是瞒着他偷偷jiāo了入伍申请书。”
沈熙点点头:“你爸说得挺对的。”
方正清瞬间变得像充气的河豚似的“我也不想这样啊,这么多年了,我也就枪法准了些,身子却是一点都没壮起来。要不是只有入伍才能上阵杀敌,我才不来呢!”
沈熙看着方正清气鼓鼓的模样,心像是被绑在了云朵上一样,飘乎乎的,莫名地愉悦。他问方正清:“如果早上你输了怎么办。”
方正清歪着头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笑了:“输了我也不走,赖也要赖在这儿。我很多朋友死于这场战争,我也不想呆在后方,大丈夫就要抛头颅洒热血,这大概是执念一类的东西吧。有点类似于‘朝闻道,夕死可矣’。”
沈熙不太听得懂他说的朝啊道啊,他只是觉得从那张漂亮的嘴里说出死这种字听起来未免太过刺耳。于是他把吃空的饭盒放到一边,然后将还剩下大半的馒头掰成两份,把大的那块放到方正清碗里。
方正清连忙推辞:“不不不,这不能要,你体力消耗得比我多,应该你吃才是。”
沈熙:“好好活着,别死,部队说死不吉利。”
后来几天吃饭也都是这样,方正清喜欢和沈熙说一些最近的事,沈熙一般都应着。沈熙吃饭快,往往方正清还剩大半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收拾了,临走给方正清留半块馒头。
方正清试过认真推拒,但是拗不过沈熙。
方正清一口一口啃着馒头,抬眼看沈熙:“我真的能吃饱,你不用每次都分给我。”
沈熙点点头,继续收拾碗筷。
方正清有点泄气,沈熙每次都这样,第二天仍旧我行我素,这人根本就没听进去。方正清只好转移话题:“我看你格斗训练很厉害的,要不我也练练,万一也能像你一样呢。”
沈熙抿抿嘴想拒绝,看见方正清眼睛闪亮亮的,鬼使神差地,就应了下来。
两个人约在夜里,没有乌云,月亮敞敞亮亮地露出来,是好天气。
方正清一看就是之前没底子,格斗的路子都是入伍学的。乍一看,有板有眼的,但仔细端量却是太过格式化,经不起推敲。
这种的,放在沈熙手里,向来是摔起来毫不含糊——只有痛得忘了套路,才能激发出自己的东西来。
但是沈熙就是觉得方正清不应被如此对待,小少爷细皮嫩肉的,那经得起这么摔啊,这又是冬天,地被冻得冷硬冷硬的,沈熙下不去这个手。于是他只是双手虚钳住方正清的胳膊便不再继续下去。
方正清瘪瘪嘴:“再来!”
……
练到最后,方正清实在没力气了,躺在地上看星星。
沈熙低头看着他,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宠溺:“起来,地上凉。”
方正清磨磨蹭蹭不愿意起来,沈熙把外衣脱了盖到方正清身上,然后也陪他躺到了地上。
方正清咯咯地笑,侧着身子贴到沈熙身上,两个人合盖一件衣服。
夜很静,营地在不远处,橙色的灯让整个营地笼上了暖色的光晕。沈熙感受着身边传来的热度,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方正清瘦瘦小小的,他既怕压到他,又舍不得此刻的亲昵,脸有点烧得慌。
方正清觉察到沈熙的僵硬,突然问道:“你是不是不太瞧得起我啊,我看你训别人都是哐哐的,怎么到我这就不使全力呢。”
方正清眼睛又gān净又纯粹,沈熙忍不住摸摸他的头:“不是。”
第4章 第四章
快过年了,沈家大扫除,小吴媳妇儿生孩子,于是小吴被沈熙赶了回去。
方正清兴致勃勃地换了件耐脏的衣服,准备提着铁桶去楼下接水拖地,沈熙忙放下手中要丢的纸箱子抢过了桶,把桶装得满满的,然后提到了二楼。
方正清推他下楼:“你快走吧,上面我收拾就行。”沈熙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结果下楼梯下到一半,还是觉得不放心,又上了二楼直接把地给拖了。
方正清不好意思,就去书房踩着椅子整理杂物,沈熙兜兜转转也跟过去了,看见方正清在椅子上晃晃悠悠的模样,当场黑了脸,不由分说地把方正清从椅子上抱了下来。
方正清有点生气:“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沈熙想了想,丢给方正清一块抹布:“你擦擦桌子花瓶就行了。”
方正清瞪他。
沈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你就擦桌子吧,花瓶要是碰碎了,割伤了你怎么办。”
方正清更气了,头也不回地拎着抹布走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方正清还记着沈熙的仇呢,一直埋头扒拉米饭,沈熙夹菜给他,他就哼一声,也不吃。
沈熙这才迟钝地发现爱人闹别扭了,于是放了筷子,把方正清抱到大腿上。方正清不乐意,但他力气没有沈熙大。
沈熙环着方正清的腰,问道:“正清,怎么了?”
方正清扭头不说话。
沈熙想来想去,能让方正清生气的,也就是上午这个事了,就问:“是不是我不让你擦花瓶你不高兴了?”
方正清气笑了:“沈熙,你别跟我装傻。你是不是就没瞧得起过我,我做什么你都拦着。我怎么说也是个当过兵入过伍的人,能耐虽不及你,但也不至于被你看扁到这种程度!”
方正清说着说着眼圈有点红,沈熙看着心揪成一团,安抚意味地吻了吻他的眼睛,然后又啄了一下他浅色的唇:“我从未看轻过你,只是因为你是我媳妇儿,我不宠着谁宠着。”
方正清这下脸唰地红了,也忘了生气,羞得埋进了沈熙的怀里,抱怨的声音变得软绵绵的:“我又不是什么易碎的破布娃娃,哪有你这样的。当年那件事也是,我受点伤又没事,你倒好,差点为我把命搭进去。”
沈熙肩膀有一块疤,是沈熙为方正清挡枪子留下的,医疗兵取子弹的时候说,幸好他福大命大,阎王没收他。
沈熙“好好好是是是”地哄着爱人,心里却想着,就是因为打小儿尝过各式各样的痛,才格外不想他的正清有机会感受到其中的任何一种。
第5章 第五章
敌军来得迅猛,部队一撤再撤,终究还是撤到了他们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