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载月转头看了一会厨房的方向,又问道:“所有家丁丫鬟都没了?”
李明亨道:“只救出来夫人的贴身丫鬟红香。”
颜寒盯着李明亨的胳膊,突然问道:“你这手臂怎么伤得?”
李明亨叹气道:“就是为了救红香。前天夜里,娘子将小的摇醒,我才发现院内着了大火。因为娘子有孕在身,所以先护送她出了府,嘱咐她去报官后,我又赶着折返,想救火救人,可那时火已经太大了,所以只救出来一个。”
李明亨努努嘴,示意妻子身边站着的丫鬟就是自己救出来的。
那丫鬟红香不住的点头,泫然欲泣道:“老爷救奴婢的时候,掉下来一截带火星的横梁,老爷用胳膊挡了一下,这才受伤。”
谢载月眼神带着探究,倒把人家小姑娘看的红透了脸。
颜寒瞥他一眼,问道:“你在看什么?”
谢载月不答,移开目光,又望着李明亨,语气不明道:“李老爷倒是个热心肠的人。”
李明亨似乎想拱拱手,许chūn幽却在一旁柔柔答道:“老爷向来古道热肠,每年都要给善养院捐些银子。数量虽然不大,但却是我们李家能做的最大贡献。”
善养院是专门安置穷苦人的地方,管吃管住,但条件十分艰苦,勉qiáng果腹,勉qiáng蔽体而已,所以京城里只要提起做善事,大多人都会选择往这里捐款。
“颜少卿,谢推官,尸体都已经清理完毕,进一步的检查得回了大理寺才能做。”郝一点笑眯眯的走过来,语气竟也chūn风得意,好像刚看的是青楼里的姑娘,不是烧成焦黑色的尸体。
郝一点又赞道:“啊呀,我们大理寺新来的两位大人真是人中龙凤啊!”
谢载月听到这话心里得意,连忙抬起头回道:“郝大哥过誉了,在本小爷......不,在小弟看来,郝大哥那也是……”
夸点什么好呢?谢载月一时语塞,顿了片刻,信口开河道:“郝大哥业务能力极qiáng,人也长得和善,令小弟望之亲切啊,亲切,哈哈哈。”
郝一点一激动,就像伸出刚摸过尸体的手,友善又不失风度的拍拍谢载月的肩膀,可是,才抬起胳膊,谢载月就被颜寒拉出去一丈远。
郝一点尴尬的揉揉肩膀,自言自语道:“老了老了,gān了一会活就膀子疼。”
谢载月愕然的看着自己腰间的手,心中暗自揣摩,没想到颜美人的行径如此豪放。
颜寒似乎意识到了现在姿势的暧昧,倏忽松开手,有些不自然的冲着郝一点道:“你先带着尸体回大理寺,我们勘察完案发现场就回去。”
郝一点点点头,喊了几个正在清扫现场的衙役帮忙,不多时几具焦尸便上了担架,一一出了李府。
谢载月余光一瞥,只见李明亨若有所思的望着郝一点,又在排成行的焦尸身上逡巡一番,直到发现有人在看自己,才僵硬的移开目光。
第二章
谢载月收回视线,重新打量起这座刚刚被大火侵蚀过的宅邸。
宅子不大,并非是大富大贵的人家,但用得起下人丫鬟,证明李家多少还是有些实力。
颜寒站在谢载月身边,低头温柔的看着他,片刻,似是无意道:“方才我在后院看过,李明亨夫妇俩的卧室在西北,而三间下人住的房间则在正北和东北。”
“这布局有些奇怪,”谢载月喃喃自语,“一般主人卧房朝向好,讲究坐北朝南,这家怎么下人反而住在正北屋子里。”
李明亨解释道:“不瞒各位大人,小的做点小本生意,讲究个风水,曾有算命先生为我占卜,居北不利,这才将卧房和一间尚算宽敞的下人房做了个调换。”
谢载月道:“这算命先生简直胡说八道,位不正风水怎么会好。”
李明亨露出苦恼的神色,哀叹一声,恍然大悟道:“难怪家里会遭此祝融之灾。”
谢载月没接话,而是转转悠悠去了后院。颜寒挂着淡淡的笑意,好耐心的跟在他身后。
按照李明亨的说法,大火起于厨房,而后吞没了正对着的一间偏房,又向北蔓延,烧毁了一间偏房,一间杂物间,接着转了个弯烧毁了正北的卧房。
“奇怪,这火倒是像有眼睛一般。”谢载月看着颓垣断壁的后院,有些出神道。
颜寒伸手一指,轻声道:“你看北边那间屋子,烧毁的程度比厨房还要严重,这一点也很奇怪。”
火势起来的厨房不过是熏黑了几面墙,没了门和窗,可正北那间下人所居的房间墙塌屋毁,瞧着触目惊心。
谢载月若有所思,慢慢的在后院转了一圈,每到一处都细细查看,随之眉头也越皱越紧。
颜寒负着手站在一旁看他,一身的冰霜雨雪全都不见,只留唇边一抹笑意,那模样像一尊守护神,也像一位无限纵容孩子的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