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成团之初,宁易就得知了穆云辉亲姐曾是一名rǔ腺癌早期患者的实情。穆云辉向他们和经纪人张榕解释过,他的手机必须要保持二十四小时的畅通,从而不会错过他姐任何有可能会发生的突发情况。公司的人有能体谅的,有不能体谅的,说到底,人与人的悲喜并不全然共通。利益也是。
宁易收回发散的回忆,拿肩膀不经意地撞了下盛渡。无人问津的柿子被盛渡给吃完了,身为队长,宁易对老幺走到哪儿吃到哪儿的行为表示很无奈。他再次看向换完装坐在真皮沙发上一遍遍吐烟圈的穆云辉。显然,冷酷光头并不吃姐弟情深这一套。周围的人——哪怕是初次接触,仅从摄影师利落的手段和锋利的嗓音中,便能意识到这样一位权威有着何种坚硬的、锐利的、特别的jīng神。
此时此地,低沉的氛围转换到了被摄的那一方。倒不是说穆云辉神色中的沉郁是受到摄影师那当众对他本人毫不客气不留情面的影响,沉郁慵懒恰恰是那位摄影师给出的要求。
只不过——控制吐出的烟的飘向和形态?他抽烟的次数屈指可数,再给他十年他也练不出来。
穆云辉极力压抑着嗓中qiáng烈的不适感,目光越过给他整理发型的化妆师的头顶,朝队长丢过去一个“要死”的眼神。深沉的目光划过那位摄影助理的时候,摄影助理迅速移开久盯的视线,边咳嗽边抬手整理耳边的碎发,借以遮挡自己的脸颊。
经手的香烟一根接着一根,抽到后来,穆云辉懒得去分辨这究竟是一种惩罚还是摄影师对其作品的jīng益求jīng。他不清楚时间过去了有多久,每一刻于他而言都是扭曲的、变形的、膨胀的、凝滞的。
冷酷光头在显示屏前与助理jiāo流了几句,随着一阵点头,终于肯放过他。穆云辉换下真空西装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关在离得较远的一个洗手间里,狠狠地尽情咳嗽,直到队长宁易来敲门问话。
穆云辉洗了把脸,顶着一张展开的面纸出了洗手间。他拽了拽冷汗湿透的上衣,对宁易说:“我口罩呢?”
“这儿。”宁易给了他一副新的。
“今天的事——”
“有什么上车再说,”宁易将穆云辉的外套递给他,“野草对鼎延的比赛还有半个小时就开始了,郎豪他们早下去了。”
穆云辉这才记起来还有这一茬。他披紧外套,将拉链一下拉过鼻梁,只露双眼睛在外面,和宁易并肩下了楼。到了车上,他们的生活助理小汤先是将纸巾药片保温杯jiāo到穆云辉的手上,然后在手机上向张榕汇报今日的情况。
郎豪、方术和盛渡三人头凑一块儿,讨论要点的外卖。宁易在听到“日暮里的鲍鱼饭”后也饶有兴致地加入了讨论。穆云辉翻了会儿手机菜单,觉得头晕,便歪在一旁,口头指挥郎豪下单他想要吃的菜。
“鹅肝寿司没有了,给你换炙烤金枪鱼吧。”郎豪划拉着菜单说。
“蟹宝来三个。”穆云辉拢起半长的头发,用电话线发圈扎了个丸子头。
“大哥你不腻啊?”郎豪从手机屏幕前抬起眼来。
“蜂蜜杏仁豆腐来两个。”盛渡插了句嘴。
郎豪扭头,冲企图蒙混过关的老幺眯起眼,假笑道:“你自己有手机。”
☆、长话短说
穆云辉手捧保温杯,漫不经心地看郎豪和盛渡拌嘴。宁易就穆云辉冲出摄影棚后棚内的情形与他简短地jiāo流了几句。
“你姐没有事就好。”宁易拉开打闹起来的郎豪和盛渡,把目光转向了欲言又止的穆云辉,问他:“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要告诉我?”
穆云辉的目光扫了一圈车内。他翘了翘嘴角,卖起关子,只问了句:“老易,你还记不记得,六月份我们去东京拍新一季Monsoon,你在浅草寺求的签上的话?”
宁易困惑地看着他:“说我下半年有贵人相助——怎么了?”你小子想抢着当我贵人啊?队长大人嫌弃地往后缩脖子,双下巴都给挤了出来,满脸写着“这福气我不要,换下一个”。
穆云辉chuī了chuī保温杯口的热水,笑着说:“别怕呀,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那你还是别说了。”
“啧啧,”穆云辉妖冶的笑容在热气中越绽越大,“提升bī格的机会你不要?”
听到“bī格”二字停下手来张望一眼的郎豪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凑到宁易耳边,用大家都听得清的声量跟队长耳语道:“他是不是烟抽多上头了?”
穆云辉翻给郎豪一记漂亮的白眼。他含着热水仰头吞下感冒药,甩给宁易最后一句:“你的英语又要有用武之地了,赶紧再给郎豪恶补一下,我看他说得最溜的也就歌里那几句英文,其他的都烫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