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羿在听闻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呼唤声后下意识顿住脚步,却并没有立时转身、循声看向唤住自己的男人。他保持背对对方的姿势,唇角不自觉上弯出一抹凝着自嘲的冷笑:顾羿啊顾羿,你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心机?
“顾羿,你,你还好吗?”
高战天生怕对方如幽静森林中机敏胆小的小鹿般被自己惊吓、逃走,早已止步于距对方约十米处,狭长桃花眼中的碧绿色眼瞳清晰映着,令自己九年来一直牵念不已的身影;影像因他情绪难抑而微微产生波动,许久方逐渐平复。
高战天见顾羿虽然没有立时离去,却也没有转身,试探地缓缓上前两步,卑微且柔缓地解释:“我,我真的只是偶然路过,就想和你打声招呼而已。我不会纠缠你的,真的。”
足够顾羿犹豫、思考、定夺数个来回的时间逝去,他才徐徐转身,隔着渐变深琥珀色遮阳镜,默然看向对方。高战天,你知道为了等你和我打这个招呼,我已经等了两年多了吗?
“你终于肯理我了!”高战天惊喜难抑地再上前两步,又因发觉对方微揪眉头间一道浅浅竖纹在悄然加深,再度立时止步,小心翼翼地微笑探询:“两年多不见了,你还好吗?”见对方紧抿双唇,明显毫无答话的意思,他只得讪笑,打破僵局:“……我准备去浦海,你呢?”
“桂宁。”
顾羿毫不掩饰自己言语间的冷淡,转身便离开,在再度听闻身后传来对方快步追赶自己的脚步声后,略略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转身,淡然看向此时距离自己不过两步之遥的男人,抬手指向自己的右耳垂,“你今天,只戴了一个耳钉?”
“嗯?不,两个。”高战天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右耳垂,果然耳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遗失。眼见顾羿再度漠然转身离去,他忙迈步又及时止步、伫足原地,抱着希冀扬声道:“我的手机号码一直没变。”语气中的卑微与祈求令人难以忽视。
而顾羿步伐间却毫不见犹豫,早已前行数米,一如当年离开时般决绝且无情。
高战天冷俊眉目中的惊喜、受伤与哀愁混杂难抑,径自怔怔立于原地,任往来不同肤色、年龄的男女旅客好奇注视、打量。
两、三分钟后,高战天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一声长叹,转身,一步三回头地向VIP贵宾休息室而去。
高战天与顾羿两人间短暂的邂逅,被远在桂宁市的某住宅卧室内,一个戴着医用橡胶无菌手套的青年通过电脑屏幕实时看在眼里。
青年暂停下黑色皮衣男子面朝监控摄像头的画面,怀疑地眯着眼睛凑近屏幕定睛看去,突然兴奋地飞快敲击一旁的笔记本电脑,在刚才黑入的龙国民航局系统中查到自己想要的所有资料后,退出该系统,双手枕头慵懒地向后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根据民航局登记在案的飞行申请记录,高战天会在一小时后搭乘自己的私人飞机,离开大都去浦海;他的下一次飞行申请——回桂宁是在十天后。
也就是说,还有十天,我就要见到我的新老板,要开始正式探查关于他的一切。
还有那个人,他认识高战天?
青年沉吟良久,才在手机上编辑好关于高战□□程的信息,并发送给一个陌生号码。
恰好此时卧房门被敲响,“唐信,你订的巧克力布朗尼蛋糕送到了!”
被唤作“唐信”的青年闻言立即笑得合不拢嘴,丢下手机就往客厅跑,“谢谢妈,我来了!”。
与此同时,大都机场贵宾休息室独立套间内,高战天慵懒歪于单人真皮沙发上,手捧茶碗,却不嗅不品,只是沉浸、回味于脑海中不断重播,自己与顾羿不久前匆匆相聚的微甜与遗憾,奈何最终仍是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不识趣打断。
得到应允进入的一个服务生端着一个小托盘走到他近前,躬身轻声道:“高先生,打扰了。刚才有一位先生捡到一样东西,问是否为您所有。”说着便将托盘缓缓递至他面前。
高战天本就因回忆被打断而不悦,将近过了一分钟,才徐徐抬起眼帘,碧眸淡漠扫视过眼前的金属托盘,丝绒软垫上一点璀璨耀目的火彩极为眼熟;与此同时,脑海中那牵念不已的身影侧身回望,以熟悉嗓音提醒:“你今天,只戴了一个耳钉?”
高战天碧眸骤然一亮,当即端正坐直身体,抬眸迫视对方,急问:“是谁捡到的?人现在在哪?”
服务生虽然错愕却依旧平稳端好托盘,后退半步,躬身答:“是一位穿黑色皮衣,戴太阳镜,身高约183厘米的短发先生。他应该还没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