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一泽忙把本子拾进来。
院长奶奶曾经告诉他:你爸说你记性不好,留个本子给你写日记,将来用得上。当时上学来的时候也没细看就踹进了行李箱,时至今日,一学期马上就结束了,他整理东西的时候才终于想起了它,随手翻开来看看,发现自己连一篇日记都还没写过。本子的封皮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男人,嘴角噙笑,笑出了一个小括弧,衣着中规中矩普普通通,大概是父母那个年代的影视明星,他并不认识。但是一看到这个人,他却盼望着他能从纸面里走出来,苏一泽特别愿意跟这样温润的人做朋友。
他准备从现在开始写日记,刚才,只是想把本子晾在窗户晒晒霉味。而现在,一摊灰色的印儿正好留在左边的空白处,跟封面人物的脑袋一般大小,怎么也擦不掉。他正准备用湿巾再清理一下,忽然鼻子一热,血就滴了下来,本子上又多几滴血印子。揉了揉眼睛,只觉得这俩圆圆的印儿像极了两颗人头,一会儿弯着眼睛笑,一会儿又张嘴说起了话,他又揉揉眼拍拍脑门儿,只见本子突然就长出了许多头发,飞扬着冲到了他的脸上。
“别挠我!!……啊!!!”
伴随着木制品断裂的声音,生疼生疼的感觉从屁股尖直窜到了头顶,脑子里住满了嗡嗡不停的小蜜蜂,苏一泽咬着牙扒着桌沿儿直起身来,把塌了的椅子腿往边上踢了踢。
他摸了摸鼻子,发现已经没有血了,一抬头却发现二狗子正坐在过道对面的位子上用鼻孔看他。
“做梦都不老实,掉桌子底下去了吧?”
唐锦枫扶他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你不是打球呢?”
“你学傻了?看看表几点了?我早就回来了。”转身又趴在桌子上捂着头睡起了大觉。
原来是做梦,苏一泽一看,那本日记本正平整整的躺在桌面上,gāngān净净,一点儿多余的印子都看不没有,然而封面人物却让他感觉很难受。
一般的纸质相片,我们会从它的背景了解到某个人的生活年代和环境,从衣着打扮判断他的身份、角色、社会地位,从面色、神情和动作能看出他的情绪和jīng气神儿,所以说,相片上体现出的人应该立体的、生动的又富有生活气息的。然而现在,光是看这人的长相,倒也赏心悦目,但过度曝光白成一片的背景,却显得鬼气森森的,纸面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青雾,连笑起来的酒窝都透着一股黑烟,就像是给死人化了妆,大概这就是老人们说的:死人之相?
他一把就把日记本的皮撕了,再继续看下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要去买点纸钱。
苏一泽摇了摇旁边睡大觉的人,问他:“二狗子,你看这是怎么回事?闹鬼啦,你说院长婆婆给我这个gān啥?”
他吵了唐锦枫睡觉,唐锦枫又不高兴了,呼啦了把脸,戴上眼镜,没好气的说:“我哪知道,不是让你写日记吗,写吧写吧。”
“那你看,这人奇怪不?像不像死人化了妆?”
他推了推眼镜,接过本子仔细看,差点把它贴到脸上。
“像,再画俩大红脸蛋,就更像了!”
说完,把本子往桌上一摊,大手拍了拍苏一泽的脑门,顺便掏走了他兜里的打火机。
“都十点了,学完习咱该回宿舍了啊,又做噩梦又产生幻觉的,赶紧歇了吧,我去外面等你。”说着就往外走。
苏一泽没理他,却悄悄伸了伸脚。
“卧槽!”唐锦枫一个趔趄,先是往前跨了一小步,不料地板太滑,两只长手在空中挠抓了几下没找着支点,一个大劈叉把自个儿横跨在了三张桌子的地面之间。
自习室里黑乎乎的小后脑勺们全都回了头看,他瞪着苏一泽,一张俊脸红成了个大番茄。
苏一泽摇了摇手,小声说:“你先回吧,爸爸再学习会。”
寻找
过了几分钟,唐锦枫发微信问苏一泽走不走,说他在外面等着的功夫又多了个gān妹妹。
苏一泽把书本收进书包,站起来拄着桌子跺了跺脚,腿上爬的千万只带电蚂蚁终于不咬了,它们排着队从四面八方汇聚一路,齐刷刷的钻进脚底。
他一边抖腿一边打字:她怕是不知道你是个碎嘴子。
刚点了个发送,还没来得及收手机,就被人架起来了。
“怎么了?腿麻了?我说你怎么老也不出来呢。还以为你又晕倒了呢!”
一抬头,唐锦枫的眼镜片差点怼在他脸上。
“哦,是麻了。”他顺手给他推了推眼镜,心想:这孩子真是性子急,多等五分钟会死啊。
“学习,真的好累啊~你呢?打球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