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澄的脸色又认真起来:“嗯。”
“那你让他对我说两句?”晏钧接着问。他自然不是真的指望一个木偶会说话,只是不希望弟弟一直沉浸在木偶的世界里。
晏澄听后却当了真,拍了拍迪伦的脑袋:“我哥哥要和你说话。”
迪伦那占据了半个脑袋的两个大眼球随着晏澄的拍打上下晃动了几下,又恢复了一动不动的姿态,视线恰好落在侧边的窗户上,角度刚好盯着窗外的黑夜。
忽地,一阵疾风毫无征兆地撞上了落地窗的玻璃。窗外,疾风携带的令人发憷的呜咽声持续了许久,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地企图冲进屋内。
几分钟后,呜咽声才停下。
晏澄等了片刻,迪伦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一对眼珠子还牢牢地盯着窗边。
“哥哥,迪伦不想和你说话。”晏澄解释道。
晏钧抬手抚上弟弟的头,有些担忧地注视着弟弟,一字一顿:“小澄,木偶是不会说话的。”
晏澄没有回答,只是面带失望地看着迪伦,双手不自在地摩挲着身下的chuáng单。
晏钧手上还有未完成的案件报告要写,没有太多时间与弟弟jiāo谈。他看了看腕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十。
“小澄,该睡觉了。”晏钧拿起chuáng上的迪伦,放在chuáng头柜上,“哥哥还有事情要忙。小澄晚安。”
确认了晏澄乖乖地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之后,晏钧才熄了灯,抱着笔电悄声走出了弟弟的卧室。
或许是母亲和安德鲁在国外的时候都忙于工作,对晏澄的关住不多,晏澄内敛的性子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明显起来。本想借此机会多和弟弟打jiāo道,奈何局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总是抽不出时间多陪伴弟弟。
晏钧重重地揉了揉太阳xué,单手撑额,右手手指上下滑动着屏幕,检查刚刚完成的报告有没有疏漏的地方。
躺在chuáng上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半,晏钧将手机随意地扔在chuáng头柜,疲倦地睡下了。
次日清晨,他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发颤地告诉他,冉阳公寓发现了一具女尸。
听到冉阳两个字时,晏钧心里倏然咯噔一下,一阵寒意迅速袭上胸腔。
冉阳公寓,就是他此刻正对着的马路对面的那栋公寓。
这片地带临近一所知名小学,向来治安不差,抢劫的事少有发生,恶性谋杀案却是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晏钧挂了电话,迅速起chuáng出了门。然而才刚一脚踏出大门,他就被微凉的风chuī得打了个哆嗦。昨天睡前没来得及看天气预报,今日的钤泽市居然毫无征兆地降了温。
由于走得太急,他没来得及去晏澄的卧室看一眼。但好在这会儿还比较早,晏澄多半还没醒,钟点工估计也不多时便会到达。
晏钧一路上并未多想,快步上了楼,朝警戒带外的警员点头示意之后,便走进了现场。
或许是由于昨晚睡得太晚没休息好,这会儿还没完全清醒,在看到现场的那一刹那,晏钧不禁一怔,几不可查地打了个寒颤。
一旁同时到达的警员詹若西抵住嘴巴咳嗽了几下:“这、这什么啊......凶手也太狠了吧!”
詹若西是上周才来刑侦大队里实习的新人。晏钧原本对新兵蛋子都持爱理不理的态度,但这次却并没有训斥这位面对凶案现场反应剧烈的新人。
刚上任就遇到这样令人发憷的场面,的确怪不得人家大惊小怪。
不大的客厅内,一具女尸工整地躺在血泊里,整具尸体被摆成了一副平躺着安详入睡的模样。
尸体面部血迹尤为明显。在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了与面部。准确地说,是与其他部位的摆放显得格格不入的那张脸。
因为,尸体的眼睛还大大地睁着。
但那薄薄的眼皮里,却不是人眼。
而是木偶的眼球。
撑在眼皮里的两个圆鼓鼓的塑料眼球正直勾勾地瞪着天花板。
晏钧望着离自己几米远的尸体,身边再次传来詹若西gān呕的声音,以及他随之而来的小声抱怨:“把木偶的眼睛装在尸体的眼皮里,这凶手什么心态啊......”
“安静。”晏钧不耐烦地扫了眼旁边言辞浮夸的新人,直直地走向尸体,朝已经到达许久的法医问,“情况怎么样?”
在现场勘查的法医站起身来,点头示意:“晏队。”她看了眼尸体,续道,“死者名叫张浅,是一家玩具店的店员,与丈夫长期居住于此处。死亡时间是今晨五点半到六点之间,死亡原因是后脑刀伤,一刀毙命。伤口约2.9厘米,凶器应为水果刀之类的小型利器。”
晏钧点点头。他习惯性地环视现场四周,却一反常态地没看到家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