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休假,那天我正看一部漏洞百出的警匪片,徒弟韩东升电话打过来了。
「这案子我搞不定,得你上。」韩东升在电话里说,「一个假人被杀了。」
假人被杀?我听得一愣,满头雾水。
来报警的是个瘦高的中年人。
他开的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死状恐怖。
赶往现场的路上我先问了他的职业,男人说他是家密室逃脱店的店主。
看我一脸困惑,韩东升解释说,就是一种角色扮演游戏。
玩家进入布置好的密室,寻找线索走出去,中间会有各种吓人的道具,甚至真人NPC来制造惊悚恐怖的气氛。
「NPC是什么?」我问。
店主愣了,指指韩东升,「这小伙子应该知道吧?」
韩东升一顿科普,我才搞明白,密室逃脱游戏中的NPC,简单点说就是工具人,在游戏中由真人扮演的角色。
目的是加深恐怖气氛,制造各种心惊肉跳的场景。
听韩东升说,玩起来十分过瘾。
我看了眼韩东升,问店主,「有玩家在你店里死掉了?」
「不是。不像是玩家。」店主小声回答。
这我就不明白了,又问他,「这么说,死的人你不认识?」
「不一定。」店主一副犹豫不敢确定的样子,「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这回答,好奇怪。我心想。
见到死者后,我才明白店主为什么会这么说。
尸体穿着一件纯黑色的袍子,脸上戴着个鲜血淋漓的面具,面具上的骷髅图案在密室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狰狞。
再加上周围鬼气森森的刻意装饰,光是走进来,就已经有点骇人。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面具下面的东西才令人毛骨悚然——这具尸体没有脸。
整个面部被砸烂了,凹陷下去,像个被捏扁的篮球。
横七竖八的骨茬上沾满了血迹,五官都分辨不清。
难怪店主认不出是谁,他没晕过去就不错了。
「尸体是谁发现的?」我侧头看他,「你吗?」
「不是。要是我,得疯。」店主声音颤抖,「是一个玩家发现的。」
「当时她尖叫了一声,我们以为出了事故,跑进去查看,就看到她正往外跑,鞋都跑掉了。」
「我一把拉住她,问什么都不说,还挨了她几个大嘴巴子。后来她朋友也出来了,安抚了半天,才淡定了点。」
「听她说,玩游戏的时候她看到角落有个假人倒在地上,准备过去把它扶起来,结果发现重量和触感都不大对,掀开一看……」店主哆嗦着说,「之后我就报警了。」
「现场我没敢动,也没再进去过,一直等到你们来。」店主一副我保证我发誓我没有的模样。
我戴上手套,小心地掀开面具,又看了一眼。
应该是个男人,因为混杂着血水,光线幽暗,看不出年纪,不过从零散的皮肤来看,年纪不会太大。
「这衣服是你店里的吗?」我站起来,拍拍手问店主。
「是吧。」他眯着眼睛小心地看了几眼,又赶紧把视线从尸体上挪开。
「是还是不是。」韩东升厉声补了句。
「出去说行吗?」店主一脸害怕。
看看眼前这个哆哆嗦嗦的中年男人,我苦笑着走了出去。
「是我店里的衣服。不过,这衣服不是给活人穿的。」出了密室,店主才回答。
不是给活人穿的?我猛然朝他望过去,盯住他。
店主有点慌了,连忙解释说,这衣服就不是给人穿的。
这下连韩东升都急了,一脸严肃地看向他。
店主急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们误会了,这就是个填充人偶,不是活人。
说白了,这就是个道具,摆在那烘托气氛的。
我明白了。
死者身上的衣服是人偶穿的,有人把人偶的衣服扒了下来,套在了死者身上。
也就是说,这个密室里,有一具死人做成的人偶。
有点邪乎。光是想想,就让人后背发凉。
密室里黑咕隆咚,周围还有各种恐怖音效,鬼哭狼嚎,阴森恐怖。
这种情况下,碰上一具狰狞可怖的尸体,想想也知道得吓成什么样子。
发现尸体的女生叫韩梅,还留在店里没走。
看上去被吓得不轻,脸上还有残留的泪痕,妆都哭花了。
「我这人胆子挺大的。」她带着哭腔说,「平时玩这种密室游戏,我一点也不怕。当时看到这个人偶歪在一边,我就上去扶了一把,结果是个死人!」
「你是怎么发现这个道具不对的?」韩东升饶有兴致地问,「也许人偶本来就是斜放在地上的呢。」
「当然不是,那个人偶,之前都是立在那里的。」她说完还看了我一眼。
「之前?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玩?」我明白了,问道。
「对。这次我是陪朋友来的。这里我来过几次了,比较熟,所以完全不害怕。」
「这地方不大。环境设置都一样,也值得来几次?你不腻吗?」
我朝四周看了看,这地方甚至可以说很小,设置也很简单,怎么看,也不像个能反复玩的地方。
况且密室这种解谜向的互动游戏,多次玩,谜题都知道了,就没意思了。
「这个店氛围感做得特别好。」韩梅说,「我第一次来玩就很有感觉,后来又推荐朋友来玩了几次。他们胆子小,总拽着我。一来二去,我对这儿也算很熟了。」
「当时你看到尸体的脸了吗?」我问。
「见到了。隔着衣服,我都能感到那个人偶的冰冷,扶起来的时候很重,我根本搬不动。当时我就感觉不对,掀开面具看了一眼。」她捂住眼睛,一边说,一边哆嗦起来。
「玩密室碰到死人,我和这家店没完。」她恨恨地说。
「我他妈倒血霉了,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店主快哭了,「哪个王八蛋放到我店里的,我还想打官司呢。」
「你每天都检查店里的道具和设施吗?」我看了看这个哭丧着脸的男人,问。
他愣了一下,结巴着说,「查,每天都查。」
「真的?」我盯着他问,「说实话。」
「我们是个小店。」他吞吞吐吐起来,「挣不了多少钱。地方也不大,是吧?」
「就是说,你们不是每天都检查道具?」我没理他,直接问。
他沉默了。这就等于是承认了。
我叹口气,说,「那你被人告不冤,玩密室被真的尸体吓到了,这体验估计谁碰上都得记一辈子。」
「这老板挺有意思。」出去之后,韩东升意味深长地说,「那个玩家韩梅,也不是善茬。」
「你说得对。」我点头,「这老板居然不检查设备,尸体放了几天都没发现。一个密室玩好几次,韩梅也是个人才。」
「贼喊捉贼的事情,我们也碰到过不少。」我说,「不过,把一具尸体堂而皇之放在密室里扮人偶,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凶手如果是店里的人,这么做太愚蠢。
监控记录和韩梅说的一样。
我们注意到,她进去之前,尸体就已经在那个地方,半倾斜地在地上躺着。
韩梅人在现场,很好查。前后行踪比对,暂时没发现问题。
叮嘱她暂时不要离开本地后,就通知她先回去了。
店主一直畏畏缩缩站在旁边,人矮了一截,一脸苦相。
我让同事带他去提取痕迹。如果他涉案,跑不了。
不过,看他的表现,不太像。
还有一点很诡异,尸体为什么会穿着人偶的衣服?
如果是谋杀抛尸,这个举动太浪费时间了。
抛尸现场,谁会有工夫给尸体穿衣服?
「肯定跟店里的人脱不了干系。」韩东升看着门外,说,「这里能够有充足时间把事情办了的,只有他们。」
我点头,店主和NPC,都得查查。
我想起那件黑色的道具服,说,「尸体穿着衣服,身上没有其他伤痕,这可不常见。」
「对,给尸体穿衣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韩东升说。
尸僵后全身僵直,会很麻烦。从这角度说,换衣服的时候,这人死了应该没多久。
「别看这套衣服看着就一块黑布,里面扣子系带不少,比较复杂,我没敢动手,怕破坏痕迹。房间里有空调,温度比较低,加上很干燥,确实能够延缓腐败。」韩东升说。
「等大徐来吧。」我说。
大徐是我们队的资深法医了。
有段时间队里同事打趣,他跟我和韩东升,可以说是个破案铁三角。
「邪门。」韩东升自言自语。
大徐一来,就把我们都轰了出去,和技术人员在里面闷头待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走出来。
「怎么死的?」我迎上前问。
「不知道。」他一脸淡定,「去外面抽根烟,我说给你听。」
这家店开在市郊路边,风异常凶猛,走出去风一吹,头脑顿时清醒了很多。
「男的,30岁左右,死了至少三四天了。因为室内有空调,温度不高,没有明显的腐败气味。」大徐说,「现场检查看不出死因,面部暴力击打是死后的事情,其他的,得回去解剖了才知道。」
「死后才遭到击打的?」就是说,「他是死后才被人毁容,然后抬到密室里的?」
「不是。我在道具服和面具上都提取到了血迹和细小的骨头碎片。所以,他是先穿上衣服,才被毁容的。」大徐吐了口烟,说。
「不会吧。」韩东升摸着下巴说,「密室里虽然说光线暗,看不清,不过周围都是摄像头,会有人在这里给一具尸体穿衣服,还要冒险去击打尸体面部?」
「我可没说是在密室里击打的。」大徐摆手,「有可能是穿上衣服击打之后,再把尸体摆放进密室的。说击打其实也不准确,我在衣服外表面提取到一个鞋印,应该是有人用脚踩踏了尸体脸部。」
「劲够大的,把脸都给踹烂了。」大徐感慨,「多大仇。」
「我问过老板,这个人偶一直都在。」我想起了什么,问道,「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特意到密室里,用脚狠踹了尸体?」
「有可能,这事不难查。」韩东升说,「有监控。」
意外发生了。监控只能显示两天,再往前的没了。
店主的解释是,他这是个小店,监控只保留两天,再往前的就没存了。
「这种游戏,都是实时监控,看现场的游戏情况,结束的时候复个盘,回头就覆盖了。只要没有发生纠纷,监控就没用。」店主说。
「监控就留存两天的,有什么用?」我狐疑地问。
「密室逃脱这游戏,都是现场兴奋劲,过了就没意思了。有问题当时就提出来了,一般没有事后的纠纷。丢东西倒是有,监控也帮不上忙,毕竟里面那么黑,所以我们一般不留这么长时间。」
他倒是振振有词。
「现场会发生什么纠纷?」我问。
「玩家破坏道具,或者调戏、殴打NPC,都需要我们通过监控看到后去处理。」老板说,「不过我这里只碰到过走不出去的情况,其他的还没发现。」
「你这店里的NPC是固定的一批人吗?」我问。
「不是。我们是个小店,场景设置不多,只需要两三个NPC,在阴暗的地方冲出来吓唬一下顾客,就跑走了,没多大技术含量。」
「所以都是临时找人充数,干几天,给个几百块就打发了。」店主苦笑着说。
我们迅速找来近期的几个NPC问了一下,都说没有发现现场有问题。
发现尸体的房间不需要NPC,更不会有人注意到。
几个NPC都很年轻,有的还是在校学生,轨迹固定,我们逐一排查过了,不存在作案可能。
结果很让人失望。很明显,除了韩梅和店主,NPC是最熟悉店里设置的。
不过还算幸运。看了最近两天的监控,有发现。
两天前,有一组玩家,情况有些反常。
监控里看不太清楚,有个玩家出现在右下角,走路晃晃悠悠的,看上去好像喝了酒。
关键是,这个女玩家动作幅度很大,周围的朋友还在拉扯她,好像怕她摔倒。
可疑的是,当时画面的其他地方,没有看到那个人偶。
找到这个女玩家用了很长时间。
这种小规模的密室逃脱店,出入都没有记录,好在这女生衣服比较有特点,我们通过其他的街头摄像头排查了很长时间,终于锁定了对方。
是个大学生。个子挺高,人有点胖,说话很冲。
我们没亮出警官证之前,气焰嚣张。
问询这种事儿,韩东升很有经验。
声色俱厉地几个回合,对方啥都说得明明白白。
当天她和朋友喝了点酒,接着去玩密室,进去的时候就感觉天旋地转,加上周围光线不好,黑咕隆咚的,所以当时很恍惚。
她隐约记得,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所以还特意跺了跺脚。
我们比对了她当天穿的鞋子,在鞋跟上提取到了微量的死者血迹。
不过,令人沮丧的是,调查这个女生的行踪和监控,没什么可疑之处。
好在我们也不是毫无收获,从目前的发现看,尸体被毁容,大概率是个意外。
还有一点,女生提到,当时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但我们从监控画面里看到,人偶此前一直立着,被放置在一个固定位置。
很显然,被踩到的时候,尸体被人搬动过,而且位置发生了变化,变成了直挺挺躺着的状态。
因为我们不熟悉密室设置,之前看监控一直忽略了这点。
「对。」韩东升说,「密室里的道具都有固定的位置,不会四处乱放。」
尸体为什么会被移动?
有点意思。从这点上看,凶手似乎对这家店又不太熟悉。
不然,把尸体摆在平常的位置上,更不易被发现。
再次回去的时候,我们重点查看了一下密室设置。
不得不说,这店主蛮用心的。
店里的道具都制作得十分逼真,灯光下看着格外瘆人。
有些道具尸骨上面的裂纹几乎可乱真。
「够专业的。」我忍不住感慨,「别看这店主懒,但购置成本也不低。」
「我觉得他可不懒。」韩东升一语双关,「勤快着呢。」
这小子,准是查到什么了。
「我让同事查过店主了。」果然,韩东升凑近说,「店主叫杨智雄,42岁,离异。」
「案发前,他一直在店里待着,倒是没有什么异常。我们找技术人员检查了监控和内存卡,确实就两天的容量。监控上没有提取到近期的指纹,说明没人动过。」
「当然,如果他戴着手套,就不好说了。」韩东升补充道,「所以,现在判断他是不是涉案,还有些早。」
「这人有个毛病,好色。」他接着说,「隔三岔五换女朋友。店里的事情不怎么上心,约会倒是很积极。我们查到,他还因为调戏别人,被打过。」
「被谁打了?」
「一个相亲对象。两人第一次见面,杨智雄就动手动脚,甚至直接约人去酒店过夜。最后被人一个大嘴巴甩过去,脸肿了好几天。」韩东升说,「有人在现场看到了。」
「没想到这人看上去老实巴交的,色心倒是不小。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有发现吗?」我问。
「说不好,我总感觉,这人没那么简单。」韩东升一脸深沉。我还打趣他,什么时候也开始学着一语双关了。
不过他这话还真提醒了我。
我拍拍他的肩膀说,「打电话问问大徐,尸检有什么结果没有。」
「还真有。」大徐在电话里大声说,「你们问得正是时候,我正准备联系你。」
「死者是被毒死的。」他说得我一愣,「我这几天就在确定这个。」
「这人生前有哮喘,还比较严重。情绪激动的时候会发作。根据检查情况推测,死亡当天他应该服用了一种药物。这种药一般人吃没事,顶多有点头晕,但结合他的基础病,会引起呼吸痉挛。如果是在密室这种幽闭空间里,很快就会死亡。」
「我提取他的DNA做了比对,竟然确定了身份。」大徐说,「这种事很少见。这小子有案底,算我们运气好。」
我和韩东升飞速赶过去,提取了尸体的身份信息。
死者名叫刘振,28岁,无业,生前因为诈骗被拘留过,后来在看守所待了几天出去了。
这小子没工作,居无定所。看资料上的照片,长得不错。
家人在外地,对他的情况一无所知。
综合来看,就是个游手好闲的骗子。
看到照片的时候,店主杨智雄眼睛瞪得老大,呼吸都急促了。
「妈的,这人我认识。这不是小刘吗?」
「谁?」我看着他说,「你怎么认识他的?」
「这小子原来在我店里干过。」杨智雄一脸困惑,「不应该啊,他来了我会认不出来?」
「他在你店里干过什么?」韩东升打断他问。
「他就是NPC。」杨智雄说。
我和韩东升都愣住了。
我们一直以为凶手对这家店很熟悉。没想到最熟悉这家店的,是死者。
「这小子人很活络,嘴巴也甜,年纪不大,但是个老油条了。」杨智雄说,「我就是图他便宜,而且干活还算是卖力。」
「但他有个毛病,好色。干NPC的时候,有时会趁机揩油,吓唬女生。有一次,还被一个女生发现,给他一顿挠。」
听他说死者好色,韩东升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
我瞪了他一眼,问,「挠他的是谁?」
「早不记得了,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很长时间前,大半年了。」杨智雄无奈地说,「我这里也不是旅馆,进出的玩家不用登记。谁记得叫什么。」
「他理亏,赔了点钱息事宁人了。算是不错了,人家没告他,这种事只要告了,不管输赢,我这店算是完了。」杨智雄说,「闹大就没法做生意了,我立马把他开了。」
「他话多,我对他印象很深。」杨智雄说,「不应该啊,要是他来,我不可能认不出。这段时间来过的玩家,没有他。」
杨智雄似乎不知道刘振有哮喘这事儿。
他说,从来没见刘振工作的时候犯过病,也没看到过他服药。刘振一直在密室里工作,到处有监控,如果发作,肯定立马会被发现。
「根据大徐的说法,他是服用了一种特定药物后引起的呼吸急促。」我对韩东升说,「很明显,凶手知道他有哮喘,很可能诱导他服了那种药。」
「问题是,刘振是怎么进入密室的?」韩东升皱着眉头,「杨智雄很确定没见过他。」
「有没有可能,他是被人杀掉之后,抬进来的。」韩东升问。
「不太可能。抬一个死人进来,目标太大。密室里四面八方都有监控,当时就会被发现。一个活人钻进密室,就容易多了。」
「而且我们也排查了近几拨来过的人,没发现有异常。」我说,「虽然不够全面,但至少我们走访的人中,没看到有人抬东西进密室。」
刘振得有一米八,抬进来不被人发现,可没那么容易。
「他活着进来了,然后有人给他服药,让他死在了这里?」韩东升说,「这难度也不小。再说,道具服是怎么回事?」
我脑海里一个念头转瞬即逝,回头对韩东升说,「刘振不是因为诈骗被拘留过吗,你去摸一下情况。」
结果让人失望。
案情不复杂,刘振通过网络认识了一个女生,花言巧语下,两人谈上了。
这小子是个老手,骗色之后,又打起了对方钱财的注意。
前后之间,女生大概被骗了几万块。
觉察到不对的时候,女生选择了报警,再后来,刘振顺理成章被拘了。
受骗女生叫方艳萍,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我们简单询问了几句,她面色难看,对话时左看右看,脸通红的,看起来,这段经历让她很难堪。
至于为什么后来没起诉刘振,方艳萍直言,对方态度很诚恳,又退了钱,也就原谅了他。
「我相信他对我还是有感情的。」她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甜蜜。」
知道刘振的死讯后,她大吃一惊,脸色煞白。
问她是否知道那个密室,她连连摆手,说自从那次拘留之后就跟刘振断了联系,再也没有来往。
我不放心,还是让韩东升查了一下近期这个方艳萍的行踪和电话记录,确实没有疑点。
「听方艳萍的说法,这小子不是初犯。」我说,「不一定多少女生中招。」
「不会吧,报警的就她自己。」韩东升一脸疑惑,「被人骗财骗色,会不报警?」
「你低估了女生对这种事的羞耻感和舆论压力。」我说,「科技发达了,但对受害人的恶意和有害论仍然不鲜见。实际案件中,这种事情发现不难,难的在于举证。愿意勇敢站出来的受害人,不算多。」
我看韩东升神色黯淡,安慰说,「不过随着女性的法律意识变强和舆论理性化,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这条线索断了,只能重新寻找头绪。
韩东升想了半天,说,「刘振服用的药物,徐哥说不好找。」
「我也在想这事。」我点头,「那药是处方药,药店里买不到。医院里开处方是有记录的,查查看。」
结果,仍然一无所获。
遍查市里这种药品的开具处方,每个都对得上号。两周之内开出这种药的,寥寥无几。再往前开具的,我们已经没法核查。毕竟时间过于久远,失去了参照意义。
坦率说,即便是最近开具的,也无从验证。毕竟用药人和凶手,未必是同一个人。
我对那个密室耿耿于怀,在店铺周围反复转了好多圈。结果令人失望,确实是没有视线清晰的摄像头。
案情一筹莫展。
这具面部稀烂的尸体,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了恐怖的密室里。
它是怎么进入密室的,身上那件道具服又是怎么回事?
谁也没想到,拨开迷雾的人,竟然是大徐。
我接到大徐电话的时候,他声音都变形了,语气中掩饰不住的激动。
「老唐,请我吃饭!」他得意地说,「我绝对是神助攻。」
「有屁快放。烦着呢,没工夫和你扯淡。」我回复他。
「尸体的道具服上,我发现了点东西。」他还特意卖了个关子,「赶紧过来。」
我听完很是激动,大徐这人,没有十拿九稳的证据,不会主动让我过去。
一路上,韩东升车开得十分豪横,恨不能一脚油门就赶到大徐那。
大徐故意放低了声调,「这次的事情确实蹊跷,我留了个心眼,对整个道具服都做了全面提取。」
「这道具服放在室内,估计好奇的玩家用手摸的也不少。再加上很久没清洗了,上面各种痕迹也多。一般来说,是不具有提取价值的。」大徐说,「之前为了搞清楚谁击打了死者头部,再加上衣服内侧还有很多血肉和骨头碎片,所以我对整件衣服都做了技术处理。」
「DNA确实提取到几处,从时间来看,已经很久了,应该和这次的案子无关。」他接着说,「不过有意外收获。」
「我重复做了几次痕迹提取,在道具服上,提取到了很微量的干涸体液痕迹。」大徐搓着手说,「运气好,竟然让我取到了。这种情况比较罕见,只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比对显示,不光有死者的体液,还有一个女人的。」
韩东升嘴巴微微张大,半天没说话。
「体液这种东西,我们都很清楚,其实范围很窄。男性尸体上出现了女性体液,事情显而易见。」
「直说吧。」我打破寂静,「这女人和死者有过性关系?」
「对,而且还是在密室里。」大徐想了想说,「这么说其实不严谨,应该说,是穿着这件衣服发生的关系。」
韩东升愣住了,小心地说,「哪个女人心这么大,吓都吓死了,还有兴趣会做这种事?」
「这不是重点。」我提醒他,「我们一开始的思路很可能是错误的。我们一直以为,这件衣服是死者死后被人穿上的,如果大徐这个推测是对的,那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
「对,这么看,这件衣服很可能是死者生前就穿在身上了。」韩东升明白了,「尸体上没有捆绑痕迹,说明死者是主动穿上道具服的。」
「不光这女人心大,死者心理素质也够好的。」我笑笑,「穿着这么恐怖的衣服,还有心思搞这种事。」
这情趣用品,好特别。
大徐弹弹烟灰,「干法医久了,什么都不奇怪。」
DNA的发现让我们的工作范围窄了很多,但并没有直接接触到问题核心。
毕竟,没有比对对象。
刘振像个游魂野鬼,四处飘摇,社交圈几乎没有,这给我们工作带来很大难度。
调查迟迟没有进展,山重水复之际,我突然想起一脸通红的方艳萍。
说明情况后,方艳萍很配合地提供了DNA样本。经过比对,不符合。
店里近期的几个NPC中,也根本没有女人。
韩东升很沮丧。
毕竟,这么多天的摸排和走访,最终毫无收获,的确令人不爽。
我却不这么想。
眼前这个拘谨的女生,让我想起了另一种可能。
「去查一下刘振的账户。」我对韩东升说,「看看他最近有什么大额汇款没有。」
不出所料。几个月前,陆续有几笔钱汇入刘振的账户,加起来大概十几万。
这小子游手好闲,正经工作都没,这钱显然来路不正。
一查汇款人,是个叫常虹的女人。
35岁,未婚,在市郊某医院做护士。
我在心里咯噔一下,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韩东升兴奋极了,立刻提取了常虹的DNA。
结果令人振奋,比对成功。
坐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常虹笑意盈盈。
但这笑容,看上去不那么自然。
「认识刘振吧?」我单刀直入。
「认识。」常虹坦承,「我们交往过一段时间。」
「你是医务工作者,应该很清楚我们提取DNA的原因。」我敲敲桌子,「不如你直接交代了,这样对我们都好。」
「交代什么?」她惊讶地说,「提取DNA不是警方办案的基本程序吗?」
「这倒不一定。」韩东升说,「说到基本程序,你从医院是不是取走了一种药,这事没有走程序吧?」
常虹脸上的笑容渐渐不见了,沉默了几秒问,「你什么意思?」
「我们去你们医院查过了,库房里少了一瓶药。这种药平时处方不多,而且现在医院药品出售都有记录,所以数量很容易就核查清楚。」我看着常虹说,「少的这一瓶,就是在你值班那天不见了。」
「就凭这,你们就能肯定是我拿走的吗?」常虹板起脸说。
「我们当然不能肯定,这就是我们调取医院监控的原因。」我呼出一口气,「你们医院药品监管严格,获取证据的过程不复杂。事实上,你特意更换了衣服这点是个败笔,因为我们确定你身份的根据并不是外形。」
「那是什么?」常虹脱口而出,马上意识到失言,迅速闭上了嘴巴。
「这个当然不会告诉你,但可以肯定,当天就是你摸进了药房,取走了那瓶药。」我敲敲桌子,「这点毋庸置疑。」
「你们叫我来,就因为这个?」常虹说,「警方真是什么案子都接。」
「你应该很清楚,我们叫你来,是因为刘振的死。」韩东升直接问道,「为什么杀他?」。
「我没杀他,你们凭什么这么说?」常虹愤怒起来,盯着韩东升问。
「凭你在密室道具服上留下的DNA痕迹。」我看着常虹,「这才是我们提取你DNA的原因。法网恢恢,你跑不了的。」
「刘振死之前穿着那件道具服,和你发生了关系,你们的体液留在了衣服上。」我问,「我说得没错吧?」
常虹把目光转向我,盯着看了几秒钟之后,转过了头。
「这件道具服,是杨智雄定做的,式样虽然不算新奇,但的确仅此一件。」我接着说,「我们问过杨智雄,通过监控可以确定,衣服没弄丢过。这说明,这件道具服一直都在密室里,那么你的体液,是怎么出现在死者身上的?」
「你偷走的那种药,刚巧就是诱发死者死因的药物。发生关系时情绪激动,血压升高、心跳激烈,体表指标异常,很容易诱发哮喘。」
「你是个护士,这点,相信你再清楚不过。」
「他的身上也发现了你的DNA。」我感慨道,「不得不说,你们胆子很大,那种情况下,一般人真做不来。」
「那畜生不是一般人。」常虹的声音变得冰冷,「他就不是人。」
我知道,好戏开场了。
常虹看起来没打算过多挣扎,我们说出药物和衣服上的提取物这两件物证,她就已经很快交代了整个犯罪过程。
「我各方面条件还可以,但一直没结婚。可能是要求高,没有合适的不将就,所以直到现在都单着,年纪也越来越大,后来,可能是总也遇不到合适的人,我开始越来越着急,就上了一个征婚网站。」常虹慢慢说。
谁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开始的时候,和几个男人见过几面,但都没入我眼。要么嫌我年龄大,要么自视甚高,还有一个男的,竟然暗示我去酒店。」说起这些常虹似乎厌恶透顶,「我当时非常生气,没想到这些网上道貌岸然的男人,这么恶心。」
我心里抖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这时候,刘振出现了。他嘴巴甜,长得也不错,我俩见过几面,他都规规矩矩的。」常虹接着说,「他说自己是一家公司的经理,平时忙事业,终身大事就给耽误了,这才在网上相亲。」
「当时听他说这些,我还有些自卑,觉得配不上他。我就是个护士,家庭条件也一般,虽说长得还不错,毕竟年龄摆在那,比他大好几岁。」常虹小声说,「我们几次约会,他开的车不是奥迪就是奔驰,看上去经济条件确实不错。
「后来我才知道,车都是他租的。」她恨恨地说。
「我们挺合得来的,见过几次就确定了关系。不过他一直说忙得很,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家,所以我一直都没去过他的住处,我们都是在酒店见面。」
常虹说,「当时我不在乎,只要他人对我好就可以了。我单身太久了,找到一个喜欢又合得来的人不容易,总是担心刘振和我分手,就处处迁就他。」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也查过那家公司,网上确实有这个地方,不过上面没有公司高层照片。刘振说,他只是个中层,但年薪也有几十万,生活不成问题,我听了也就没再多想。」
「交往期间我怀孕了两次,本来想关系也算是稳定了,生下来算了,不过他始终不同意,说业务忙,没空照顾孩子,现在不是时候等等。我这人耳根子软,就同意了。」
常虹说到这里,激动得哭出了声,「第二次的时候医生告诉我,再流产就怀不上孩子了,我当时五雷轰顶。」
「我已经35岁了,跟着一个男人,也没结婚,如果再丧失生育功能,这辈子就完了。谁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刘振在骗我。」
「我是无意中发现这点的。刘振之前说自己公司发行股票,内部可以认购,但只有中高层职员有资格。股票日后升值回报率惊人,现在不先人一步就晚了。但他的钱都套在投资理财里,暂时拿不出来,想找我借点钱。」
「他说得天花乱坠,我当时没多想就同意了,也是想着我俩很快就结婚了,不用分这么清楚,直接就汇了十几万给他。」常虹说,「我这些年没攒多少,这里面还有我妈的钱,都被这畜生骗走了。」
「后来他就不提这事了。我妈生病需要用钱,我找他要的时候,他各种推脱,找各种理由不还。后来我威胁说去他单位闹,他态度才好起来。」
「这时候,我就发现不对了,暗中去了他说的那个公司一趟,发现根本没有这个人!」
「后来我留了个心眼,竟然发现他跟好些女人都有暧昧关系。就连身份都是伪造的,是个骗财骗色的人渣。」常虹咬牙切齿地说,「最让人愤怒的是,我做流产手术那天,这个人渣还跟别的女人去了酒店!」
「花着我的钱,去和别人去酒店!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痛苦不堪,这个畜生却和别的女人快活!?」常虹声音尖利,嘶吼着说,「我当时恨得眼睛冒出血来,我一定要让这个畜生血债血偿!」
说这些话的时候,常虹大口喘着气,抽搐了很久,才慢慢平静下来。
我看着她通红的面孔和脖颈上暴突的血管,不知说什么好。
「我还是不明白。」韩东升问,「为什么要在密室里做那种事?」
「他要求的。」常虹小声说,「我们其实去过几次了,都是晚上。他有这种怪癖,说是这样刺激。当时他说跟店主熟悉,对方给了他钥匙,可以随意进出。不过白天有玩家,所以都是晚上去。」
「还有这种人?」韩东升下意识地说,「你不怕吗?」
「我是个护士。」常虹冷笑说,「从医学院的大体老师开始,见过的死人比密室里的假人多十倍。医院急诊室里什么样子的死者没见过,这些塑料玩意算什么?」
「别说刘振,就是我自己,在那里也有点兴奋呢。」常虹毫不掩饰地说。
「你不是兴奋,是精明透顶。」我敲敲桌子,看着常虹说。
不光是常虹,韩东升也诧异地看着我。
「刘振来这个店里,恐怕不是他的主意,我说得对吗?」我看着常虹眼睛问。
「你什么意思?」她坐直身体,几乎尖声问。
「这家店的店主,叫杨智雄。这个名字你熟吗?」我说出这话的时候,常虹呼吸急促起来。
「你刚才不是说,相亲见到了很多恶心的人,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我说完看看韩东升。
韩东升恍然大悟,忙问,「你和杨智雄认识,还打过他一耳光!」
常虹没说话,头微微低下去。
「我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要挑选这么个地方抛尸。」我慢慢说,「要不是你无意中说出相亲的事情,我还想不到这点。杨智雄是个色鬼,当年还和你相处过一段时间。」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刘振的尸体会出现在这里。」我直视着常虹苍白的脸说,「你本来就打算嫁祸给杨智雄。我不确定刘振和你说过什么,但他一定透露过自己到过这地方。」
「这意外的巧合提醒了你。」我说,「也许你说得对,刘振有那种怪癖。但另一个可能,就是你怂恿他来到这里,实施了谋杀。」
「你俩简直一拍即合。刘振当然不害怕这里,他曾经在这上过几天班。」我看着常虹惊异的眼睛,「他肯定没告诉你,当年自己在这里打工的经历。既然你主动发生这么刺激的邀请,他当然不会拒绝。」
「对你来说,这是天赐良机,简直可以说一箭双雕。」我不禁感慨,「报复了刘振,又洗脱了自己的嫌疑。」
「可惜,现场处理得还不够干净。」我冷冷地说,「但你没办法,不发生关系,难以诱发哮喘,对吗?」
「他有哮喘,我知道。但那药可以加重哮喘引起死亡,他就不知道了。」常虹慢慢说,「事前我把药混在饮料里,给他喝了,之后再跟他发生关系,哮喘就会发作。」
「我是一点点看着他呼吸衰竭咽气的。」常虹说,「我在旁边,把对他的仇恨都说了出来,感到无比畅快。当然,他是听不进去的,当时他的手四处乱抓,憋得像是只被打了气的死猪。」
「看到他这个死法,我心里舒服多了。」慢慢地,常虹竟然露出了笑意,眼神却冰冷刺骨,「我确实认识杨智雄,这地方,我不陌生。」
「让他死在这里,不是偶然。这个人渣,他也只配死在这种阴冷的地方。」常虹冷笑着说,「既然他喜欢穿着那件肮脏的道具服,我就让他穿到死。」
这个地方,无论对我还是他,都是个完美的归宿。这是常虹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没看出来,这女人这么决绝。」韩东升感慨。
「你说得对,她不是善茬。」我提醒他,「常虹说的话,不能都信。记得吗?你说过,就算被调戏过,她还是和杨智雄谈过一段。」
「这个女人,恐怕也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完全无辜。」我看看烟尘中的山峦,「她和刘振之间,估计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矛盾。不过她说的其他部分,我相信是真的,想验证也很容易,医院里记录应该都在。」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杨智雄怕是现在还不知道,他差点成了替死鬼。」我说。
「这算是我见过最绝望的死法了。」韩东升说,「想想都害怕。周围到处都是龇牙咧嘴、鲜血淋漓的鬼怪,旁边还有个面目狰狞的女人在狂笑,怒骂,自己一点点被憋死。」
「自作孽,不可活。」我叹口气,「欲望才是一切罪恶的根源。常虹被骗财骗色,还很可能终生不育。事情一旦被人知道,可能还会受到各种嘲笑和非议。这些对一个单身女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更何况,刘振跟好多女人都有关系,根本没把常虹当成恋爱对象,这种精神上的屈辱和身体上的打击,是致命的,所以常虹才会做出这么极端疯狂的事情。」
「刘振为什么会有密室的钥匙?」韩东升想了想,说,「哦对,他在那里工作过。」
「我倒觉得,常虹才是有钥匙的人。」我说,「这种地方,谁会想到有人会晚上偷着摸进来,门锁估计也没换过。杨智雄这么懒,疏于管理,没发现太正常了。」
常虹跟杨智雄谈过一段,这密室她肯定也不陌生,什么时间偷溜进来不会被人发现,她应该很清楚。
再说,这里人来人往的,就算留下点痕迹啥的,根本不会被怀疑。这才是她敢堂而皇之在这里杀人,还嫁祸给杨的原因吧。
「普通人光是晚上来这密室,可能就会被吓个半死,估计开着门都没人进,谁能想到,还有人专门溜进来作案。」韩东升苦笑。
「刘振当然是个人渣,可常虹也搭上了自己的一生。」我说,「有时,仇恨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不焚烧掉一切,就只能点燃自己。」
想了想,我问韩东升,「你还记得那个母亲被家暴的男孩吗?」
「记得。」韩东升轻声说,「你跟我说过,可惜了。」
「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无法体会他内心的愤怒和痛苦。」我说,「估计常虹也是如此。不堪的过往会像利齿一样啃食着他们的内心,让人终日不得安宁。除了愤怒,还有被骗的羞愧、懊悔和自责,这些估计都让常虹寝食难安。」
「你注意到没有,刘振施骗的对象,都是相对单纯的女生或者恨嫁族,这说明,他精心挑选过目标。」我提醒韩东升,「这不是随机犯罪,他十分狡猾阴毒。」
「女人对爱情和婚姻的憧憬,变成了他敛财骗色的诱饵。」我接着道,「正是这种心理,让她们疏于警惕。」
我捻灭烟头,「法不容情。我们是执法者,惩治犯罪是职责所在,能做的,只有尽力阻止这些惨剧萌发。所以我常说,警务普及非常重要。提高众人一点警惕,就可能挽救无数生命。」
「丑恶的人心才是真正的密室,暗无天日,鬼怪横生。」我想起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房间,说,「那里比任何的地方都阴森恐怖。」
这种密室,希望善良的人,永远不要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