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隐在屋里的黑暗中,静静地看出去。
远远的,风中飘来轻轻的歌声。
“往事虽已尘封
然而那旧日烟花
恍如今夜霓虹
也许在某个时空
某一个陨落的梦
几世暗暗留在了心中
等一次心念转动
等一次情cháo翻涌
隔世 与你相逢……
而前世已远
来生仍未见
情若深 又有谁顾得了痛”
他仍然紧紧抱着那个软垫,隐隐的有股暌违许久的清甜的香淡淡地传进他鼻端。他的心开始微微地酸楚。
天色迅速黑下来,已看不清楚那几个快乐的民工了,只是依然能清晰地听见他们满足的喧哗。
他乏力地靠到墙上,脸枕着软垫,有泪意盘旋着从心底涌向眼眶。他闭上眼睛,无奈地等待着。可是,过了很久很久,泪水仍然被堵在双眼之后,怎么样也流出不来。他叹口气,也许总有一天,能够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天色渐黑。外面忽然传来有人急速跑上楼梯的声音,紧接着,他的门被便大力捶响。
甄陌定定神,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起身打开了灯。
门外的人听见里面有动静,便立刻大声嚷嚷:“陌陌,陌陌,快点开门,一个人在里面搞什么鬼?”
甄陌走过去,轻轻拉开门,笑道:“安宁,安宁,你要对得起你的名字。”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男孩子,雪白的毛衣外穿了一件黑色的短夹克,下面是一条名牌牛仔裤,脖子上挂着MP3,塞着耳机的两只耳朵上戴着若gān个奇形怪状的耳环耳针。他的头发显得乱蓬蓬的,染得五颜六色,配着jīng致的瓜子脸,整个一副韩式小帅哥的味道。
甄陌一见便觉眼睛痛。他微皱着眉,看着沈安宁得意洋洋地踱进来,跟着把门关上。
沈安宁重重地坐进单人布艺沙发里,嘴里嚼着口香糖,摇头晃脑的,仿佛是正陶醉在耳机里传出的节奏中。
甄陌与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老朋友了,十分了解他,于是径直过去坐到他对面,抱着胳膊静静地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沈安宁端详了他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拉下耳机,好奇地问:“哎,你今天去应聘,感觉怎么样?”
甄陌不动声色:“还行。”
沈安宁一听,如此不痛不痒的答复,实在听着不过瘾,便凑到他面前:“什么叫还行?什么还行?是你还行?是那单位还行?还是那里面的人还行?还是工作还行?”
甄陌躲闪着,终于忍不住笑起来:“好了好了,怕了你了。不过就是去填了一张表,我哪儿知道行不行?”
沈安宁这才满意地重新坐回去。他摸着头发,得意地说:“陌陌,看我才去做的头发,怎么样?”
甄陌瞄了一眼:“我看着都累。”
“你这人,没劲。”沈安宁撇了撇嘴,又若无其事起来。“闷在屋里gān吗?走,出去玩。”
甄陌却没jīng打采:“去哪儿?玩什么?”
“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再说。哎,今天我在报纸上看到广告,说棕北那里新开了家正宗的北京涮羊ròu。我们去尝尝。”沈安宁说到这,用手指着他。“你可别告诉我你已经吃了啊。我可不管你那么多,就算你吃了也得陪我去再吃一次。”
甄陌笑道:“饭我倒是还没吃。今天有什么好事?是不是你请客啊?”
沈安宁兴致勃勃:“今天的阳光那么好,还不算好事吗?走吧走吧,自然是我请客。我现在比你有钱,当然是宰我。”
甄陌看了看外面,套上一件灰外套,便与他往外走。
沈安宁跟在后面咕哝着:“你怎么总是弄得自己灰扑扑的?”
甄陌头也不回:“jīng神给谁看?”
沈安宁理直气壮地说:“为什么要给别人看?别人的眼光与我们有什么相gān?我们就是漂亮给自己看。”
甄陌开心地笑起来:“喂,人各有志,我不劝你,你也别劝我。”
沈安宁也欢喜地笑。这个老朋友在北京呆了3年,结果一无所有地回来,而且情绪低沉得可怕,这一个月来,天天想尽了办法让他开怀,都不见什么效果,今天看到他已经能够笑得出来,真算是一大进步。
沈安宁不敢问甄陌在北京遭遇了什么事故,但约略也能够猜到,无非是为了感情。他了解他。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有资格说这个话,他十分十分了解甄陌。甄陌在事业上一向坚定踏实,基本上没有什么起伏。不论做什么,他都非常顺利,完全可以做到稳步向上发展。可是,每次事业上的成功都毁于一旦,却无一不是为了“情”字。甄陌是个情感动物,当年为了一次情场上的失败远走他乡,3年之后,从异乡惘然归来,相信也一定是为了又一次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