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了饭,郑三也不回去,就在赵家门口,和huáng狗并排蹲着,一起看街上的人来人往。见到一个村里的男人,不管老少,就想一下对方光着什么样。越想越觉得想揍人,眼神也就越来越yīn沉。
被他盯过的无辜村人,只觉得生生被刮下一层皮来。挣脱带着刮刀的天罗地网,纷纷奔到老槐树底下,相互转告提醒:郑三闷了那么长时间,这会终于开始要疯了。
蹲到天黑,郑三打算听天由命了。既然想不出个头头道道来,那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总不能为了这个日子不过了。跺了跺蹲麻了的脚,拍拍屁股,回家!
接下来几天都很平常,他也以为这事就这么糊弄过去了。人么,总有个反常的时候,他爹还曾经三九寒天里半夜爬起来非说要吃藕呢。不当回事就对了!郑三给自己打气。
所以再见到冯良的时候,他又被打击了个措手不及。
那天他刚从山上下来,在林子钻了半天里沾的灰头土脸的,右手拿着绳索和弓箭,左手里拎着两只没死透的山jī,jī毛扑棱的他一身。远远的就看到冯良站在村头和人谈笑,这次他戴着jiāo脚黑纱帽,穿着麻huáng色的秋衫,风把他的长衫下摆chuī的斜飞起来,露出白色的裤腿和黑色的短靴。
那天早上的感觉又回来了,这次还是穿着衣服的!
郑三láng狈的奔到一棵树后平歇了一会,才能如常的走出来。这时冯良已经没在村口了,他吐了口气,直接奔着赵家去了。等吃过饭,又磨蹭到天黑赵先生赶人了才往家走,心里想,这下该不会碰到了吧。
等快到家门时才发现冯良就站门旁等着呢,这时候想走也来不及了,再说这是自己家,能走哪里去?开了门,冯良自动跟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上次答应的两坛酒。口中也一直没停的讲话。
冯良自觉和郑三是熟人了,回了屋也不说休息,坐那里和他开始闲聊。
先说这酒怎么好,是从太白楼买的五年窖藏;又说这次来的路上碰到了什么事,差点没掉下山去;再说咱们这边就是人杰地灵啊,皮货拿出去都是响当当的,回头也能给乡亲们多赚点钱;然后他问,郑三哥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没有咱弄不到的!
郑三打进屋就楞楞的盯着他发呆,心里突突的冒着一堆的念头:想让他尝尝自己用杜梨花酿的梨花酒,肯定不比外面卖的差;想让他以后别戴那种幞带长长的帽子了,被缠上树枝就有危险了;想让他别见人就露那个笑,他不笑的时候比笑起来更好;想问山外的人也都和他一样么?让人看了后心里象是被抓挠了一样难受。
此时听到他问自己想要什么,郑三在衣摆上擦了擦自己的手心,留下两个洇湿的印子,咽了口吐沫,说出了他出场后的第一句台词:“我想操你。”
第5章
冯良僵了一下,旋即又笑道:“今天没觉得跑多少路啊,怎么就累的恍神了呢?刚才我几乎错听了郑三哥的话,真真吓了我一跳,哈哈哈哈……”
郑三起初也被自己天马行空似的话语吓了一跳,在说完的那瞬间却幡然醒悟:原来是这么会事!以前村里那群人说到女人种种,每每讲到最后愈发不堪,如何搂抱动作恨不得当众重演一次,还挤眉弄眼相互嘲笑禽shòu啊无耻。他听来只觉得无趣的很。只是若对象换了眼前这个人……
若是能将这个人捉住抱起,丢在chuáng上,再剥去衣衫鞋袜赤条条的无所遮拦,自己压上去啃啮抚弄,肆意送纵,他再宛转应和,低吟轻语,然后淋漓尽致共赴极乐……如此说来,村里那群人那般模样也是情有可原的。
想到此处,又觉燥热了几分,听冯良如此说法,索性低哑着嗓子再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你没听错,我想操你!”
冯良盯着他顿了片刻,似乎在分辨这句话的真实性,又象等他马上展开眉头来说只是开了个有点过火的玩笑。郑三自觉眼神炙热语气分明难得的诚恳,他却不为所动,不禁有些不耐,向前一步就要去捉冯良的胳膊:愿意不愿意,好歹给句话对不?
冯良见他伸手,象是受惊一样大退一步,然后转身拉开虚掩的门扇,跨过门槛就冲出堂屋。
郑三一楞,这算什么,是给羞跑了还是给气跑了?到底是乐意不乐意啊,那些姑娘们还知道临走抛个媚眼或者翻个白眼呢!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出去看看,就听到门外稀里哗啦乒乓做响,冯良又张牙舞爪地冲了进来。再仔细一看,他右手里握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却原来是平日里剥皮用惯了的。此时正被挥舞的毫无章法朝自己扎来。
耳边又听得冯良的怒骂:“我今天扎死你这个败德无耻禽shòu不如的jian佞小人!你把冯某当什么人了?前日里不过是与你有些生意往来,给了你几个笑模样,你就一肚子龌龊心思起了这等念头!怎么着,看我文弱就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看我是商人就以为我卑微没廉耻对不对?”
郑三尚未回过神来,眼见刀子扎来,侧身一避就闪开来去,直把个冯良气的bào跳如雷:“你不要躲!有脸说得,没胆应得么?不与你拼个你死我活,难消我今日之恨,你若是有本事,将我杀了便是,这般侮rǔ于我,却是万万不能!”
冯良围着屋追了几圈,已经是头晕眼花,手中的刀子也挥舞的越发无力,郑三却是jīng神抖擞,闪的越发轻松。躲刀的空隙里,犹有空闲去琢磨冯良脸色:这人发怒原来是这般模样,和平日那副jian商嘴脸判若两人,果然还是这样顺眼好多。恩,象被抢了食的小豹子,牙齿和爪子虽然也尖利,可也伤不了好猎人,只让人看了更想欺负。
冯良勉qiáng又追了几圈,实在是jīng疲力竭,攥着刀把靠在墙边咻咻直喘。郑三见他不追了,也就远远停下,看他还有什么花样。
冯良权衡了下形势,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只得恨恨道:“将那龌龊念头打到我头上来,瞎了你的狗眼!今日知道大爷的为人了吧,你这等人的住处,我是再也不想待一刻了!”从墙边挣立起来,晃了一晃,站直了身形,大步向外走去,走了两步又顿住,走到桌边将那坛太白楼的五年窖藏好酒拎起,方重新迈步出门。
郑三见他刚才追着砍人砍的脱力,拎坛酒都晃晃悠悠地,就想上前帮忙。冯良一直用眼角盯他,见他身形一动,唬的一声回过头来,大喝:“不许动!你要过来我就剁了你的脚!”郑三无奈,只得讪讪的缩了回去,牙痒痒的只想咬人。
冯良倒退着走到院门口,摸索着开了院门,才把刀子用力一丢,拎着那坛酒,头也不回歪歪扭扭的跑掉了。
见他走的没影了,郑三没jīng打采的关了院门,动手收拾被刚才被折腾的一片láng藉的院子和堂屋。
看来这是不乐意了,不愿意就直说啊,难道自己还能用qiáng的不成?瞧瞧刚才他挥刀子那劲头,恨不得把自己捅个对穿。真是的,至于么!郑三忿忿的想着,把方才碰掉在地上的皮毛朝刚接好的绳子上一搭,用力过猛,绳子嘭的一声又断了。
难道是讲的方式不对?也是,毕竟自己在这事上是毫无经验的,以前那些围着自己转的姑娘们,即使绕的他头都疼了,也没听谁直接说出“我要当你媳妇”这样的话。可那是娘们儿才办的事啊。他郑三不是,冯良也不是,两个爷们,有什么不能讲的,扯来扯去不也就是这档子事么?
这样纳了一会的闷,还是想不出冯良发怒的缘由。没耐烦再接绳子了,把皮毛随便撂在瓮盖上,郑三回了里屋。喝了两口茶水看了一会月亮,不想做事又闲的难受,gān脆脱衣服睡觉。躺到chuáng上后他却睡意全无,盯着屋顶檩条上的结疤发呆,心思又转回到冯良身上去了。
先不管生气不生气,他肯定是不乐意了。那自己该怎么办?自己见了他还是想扑上去,当没这回事显然是不成的。用qiáng自然更不成,要好自然是要对方心甘情愿的,凭着蛮力欺负人算什么男人?要不以后再多问几次吧,今天太过突然,他被自己吓了一跳来不及细想也说不定。不知哪天也许就想明白,知道自己是真心诚意的想和他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