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清哼哼唧唧的说,“你们中老年jiāo际就别拽上我了,反正我也不认识,说不到一块儿去。”
“真不记得了啊。”戚言乐了,苏珂也是一脸好笑。
戚清终于察觉到情况不对,眨眨眼,“什么意思啊?”
“那不是你路伯伯么!”苏珂上去拍了她一把,一把倒果汁一把说,“就是你小学的时候,住在咱们斜对面的那家,当时你跟人家多亲啊,整天缠着言止那孩子叫哥哥,哥哥的,都忘了?”
戚清整个人就有点儿晕菜,呆傻了老半天,才终于从记忆的深处隐约挖出来那么点儿模糊的印象。
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尘封多年的记忆被打开,一瞬间,空气中遍布飞腾起来的吉光片羽。
那些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和岁月,在记忆的长河中变得支离破碎的零星碎片,迎着阳光,闪闪发亮。
但是时间隔得太久了,幼年的记忆又格外不稳定,她绞尽脑汁也只能勉qiáng拼凑起一个总是需要自己仰视,每每见面都会对自己笑的特别温柔的大哥哥的,轮廓。
“清清。”
他似乎总是会这么温柔的叫自己。
至于那个什么路伯伯,压根儿就想不起来。
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戚清才勉qiáng回神,倍感丢人。
“那路伯伯都搬过来将近两年了,之前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苏珂笑得不行,“你一年才回来几次?偶尔跟人家见面的时候也笑眯眯的喊路伯伯,我们都以为你早就认出来了呢。”
戚清捂着脸,在地上滚了几圈,羞愤欲死,“那时候我才多大,咱们搬家的时候也才刚上小学,能记得什么啊!”
所以说,你们到底哪儿来的信心啊!
稍后平静点了,戚清抓紧时间问,“怎么就这么巧,路伯伯也搬过来了?”
“其实也不算是太巧,”戚言摆摆手,“前几年我去外地出差的时候无意中遇见了老路,他来咱们家做客之后觉得这儿就不错,刚好想换个环境好的地方养老,这儿各方面条件都合适,而且还有老朋友,就当场拍板了。”
路言止在另一座城市经营一家规模可观的安保公司,去年开始尝试在未然城开设了分部,既是扩大业务范围,也有顺便照顾父亲的意思。
戚清出了半天神,琢磨着是不是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正式拜访一下,不然也忒失礼了。
不过现在都已经接近十一点了,显然不是拜访的好时间,而明天她又要跟客户见面,估计也腾不出空来……
唉。
因为出了这个插曲,导致戚清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双眼gān涩无比,跟涂了qiáng力胶一样。
开车经过路宅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往里面看了眼,结果就见一身白色休闲服的路言止推门出来拿牛奶。
视线jiāo汇的瞬间,路言止就笑了,衬着清晨的阳光,好看的一塌糊涂。
戚清那个尴尬啊,脸上火烧火燎的,觉得大清早怎么就这么热!
她没停车,两个人就这么略显仓促的jiāo换了笑容,擦肩而过。
☆、第三章
生活归生活,事业归事业,戚清还是非常公私分明的。
她生平最得意的事情之一,就是能够在一方面混乱的一塌糊涂的同时,还能有条不紊的进行另一方面的事宜。
于是稍后在跟客户见面的时候,她已经表现的像往常一样镇定了。
说真的,饶是已经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类型的事情,但戚清还是有些不忍心将真相告诉这位可怜的女士。
因为就之前几次接触的经历来看,她不太确定这位时不时就会痛哭失声的女士能够承受真相的残酷。
“很抱歉,魏女士,”她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推过去,“您的丈夫早已经在巴黎娶了另一位女士。”
对方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眼泪汹涌澎湃。
戚清见状略作停顿,思考是否有必要就此暂停一下。
魏女士显然早有准备,她掏出真丝手帕,往眼角迅速的抹了几下,然后声音发颤却语气坚定道,“请继续吧,我没事。”
戚清微微叹息一声,终于还是将最后的沉重一击丢出,“并且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今年刚刚三岁。”
嘎吱!
魏女士的手猛烈颤抖,尖尖的指甲在有机玻璃桌面上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引得不远处几桌客人频频侧目。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浑身打颤,令人不忍心再说什么。
努力克制了半天,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
“三岁,呵呵,”魏女士不顾周围人的注视,又哭又笑,情绪几近崩溃,“那我算什么?我女儿又算什么?!”
“当年我辛辛苦苦和他打天下,吃糠咽菜的,现在好了,觉得我人老珠huáng了,不好看了,就出去包/养小的?竟然还跑到国外去?!”
“我可怜的孩子啊,她天天找爸爸,可是我怎么能告诉她,你爹不要你了,不要你了呀!”
戚清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心中暗自替自己的客户不值。
老实说,在她过去几年的从业经历中,类似这种夫妻间可以同患难,却无法共富贵的案例,实在是多得很。
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受伤害的往往是女方;一旦夫妻之间有孩子,孩子们所要遭受的创伤更是无法估量。
等到魏女士的情绪终于渐渐平稳下来,戚清试探着开口,“恕我多嘴,不过您先生已经构成重婚罪,您?”
出于与生俱来的同仇敌忾心情和对正义的追寻,戚清无比渴望能给远在巴黎逍遥的渣男狠狠的反击。
哦,当然,从她个人的角度而言,她还是比较期待身败名裂这样的美妙结局的。
没有什么会比人还活着,钱和名却都没了更惨烈的了!
既然有胆子做,那就要随时做好可能死的很惨的准备,不是吗?
“哼!”刚还泪眼滂沱的魏女士用力一拍桌子,红着眼睛道,“我要跟他离婚!公司是我们的共同财产就罢了,该怎么分割怎么分割!但是房子、车子和票子,甚至是孩子,那个王八蛋一点儿渣子都别想留!这些年在小狐狸jīng身上花的,也全都给老娘吐出来,不够就用股份抵!”
已经打好腹稿准备委婉的劝说对方维护自己合法权益的戚清只觉得满肚子的话全部胎死腹中,一时间竟有些词穷了,“……啊,对,您的决定真是再正确不过了!”
以惊人的速度重振旗鼓的魏女士迅速从皮包中掏出化妆品来补妆,然后主动握住了戚清的手,无比真诚的道谢,“谢谢你了,戚小姐,你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戚清的眼角抽搐一下,“啊,应该的,应该的。”
打开信封粗粗浏览一遍,魏女士点点头,显然是对戚清的努力成果相当满意。
她十分豪慡的抽出支票簿,刷刷刷的填了一页,然后撕下来推给戚清,“这是尾款,多出来的就算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以后打官司的话估计还会麻烦您帮忙搜罗点证据……”
看清了支票上面的数额之后,戚清心中对她原本就极高的评价顿时再次刷到了一个新高度。
对于出手大方且言而有信的客户,戚清一向是极其尊重的,于是她将方才那点细微的违和感统统抛弃,慡快的与她握手,“预祝合作愉快,以及离婚顺利!”
啊,真是一位优秀的客户啊!
还有十几天就高考了,这预示着戚清将迎来一年中的另一个业务高峰。
在一般人看来,高考意味着多少学子鲤跃龙门;而在戚清和那些离婚律师们的眼中,则更多的意味着无数家庭的正式破裂……
可怜天下父母心,多少早已有名无实的夫妻都是勉qiáng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关系,只等着孩子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过后就,办理离婚!
回国之后的第五天,戚清就迎来了这样一位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