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想把这个故事讲清楚,还得从我十岁那年的经历说起,那是我第一次撞到邪门的东西。
小时候我住在一个偏僻的农村,一道河坝把村子隔成两边,我的家在东村,那天我爸带我去西村吃酒席,天快黑的时候我爸还在跟一群人打扑克,我在一旁闹个不停,我爸被我烦得没辙偷偷给了我一个苹果,要我先回家。我就边吃苹果边往家里走,西村和东村隔得有点远,那天我突然想走一条小路回家,因为走大路一般要二十几分钟,走小路只需要十来分钟,我想偷个懒。
就在我走到一半的时候,我在水田的边上看到了一个老人,那个老人穿的灰布衣服,戴着一个蓑笠,我看不清他的脸。
那时天色已经快黑透了,我突然涌起一阵恐惧,那个老人坐在我要回家的路上,一动也不动。我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觉得他不像是个活人,因为我看了他那么久,他真的没有丝毫动作,太不正常了。
我鼓足勇气大声喊了一句:「喂!」
我的声音在发抖,他隔我的距离只有十几步的样子,没有理由听不到。
但他还是没有抬头。
我的恐惧压倒了偷懒的想法,我开始慢慢的往后退,想着还是走大路回去吧,退了几步后我回头又看了那老人一眼,就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那个老人居然抬起头在看我,他的脸色是青色的,眼珠凸出好像快掉了出来,更要命的是,他居然在冲我笑。
我认出来他是西村孙小武的爷爷,我和孙小武是一个学校的,见过这个老人几次。
我被他的模样吓呆了,几乎快尿了出来,就在这时候我看到水田里有一条金色蟒蛇,我这个人从小比较顽皮,胆子也是出奇的大,什么皮都调过,但却对蛇怕的出奇,有时候钓龙虾钓出一条水蛇都吓得打滚,这条蟒蛇让我浑身发颤。
我对那老人说:爷爷,有……有蛇。
这个老人还是冲我笑,笑容无比的诡异。
就在这时候,那条金色蟒蛇用一种无法形容的速度缠上了他的脖子,然后死死的勒着他的脖子,这个老人舌头一下子掉了出来,但是嘴角还是在对我笑。
我大叫一声就往回跑,我从来没有跑的那么快过,我的脑海只有一个念头:跑,拼命跑!
我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一大块皮,顾不上疼爬起来接着跑,我的鞋带散了,也没有管接着跑,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往回跑,天已经黑透了,我跑的大汗淋漓,终于在西村的村口边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我爸的朋友,我扑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嘴里还说着「救命」「蛇」「死人」之类的词语。
那个男人开始还在笑,后来看我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就带我去找我爸。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我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比我爸先动身,却是在东村找到的我爸,我爸看到我还有点生气:你刚刚去哪里了,玩了这么久?
我拼命的解释刚刚的一切,我实在被吓狠了,边说边哭手还紧紧的抓着我爸的腿,这个模样终于让那些大人重视起来我说的话。
他们拿起锄头镰刀之类的工具,带上手电筒往那条小路走,我死活不敢再去,我爸爸抱着我说没事,让我也跟着去。
结果呢?
那条小路上什么都没有,没有老人,没有蟒蛇,也没有尸体。
我爸以为我又在恶作剧,作势要教训我,旁人却制止了他,有个男人问我:「你刚刚说你认识那个老人,他是谁?」
我说:「西村孙小武的爷爷。」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大人们一下子沉默了,空气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我突然觉得背后发麻,又开始害怕起来。
那个男人问我:「你知不知道今天我们吃谁家的宴席?」
我摇了摇头,死死的抓着我爸的手,那个男人盯着我的眼睛说:「孙小武的爷爷昨晚死了,今天是他的丧事!」
(2)
那天晚上,我不敢一个人睡觉,我甚至不敢闭眼,那个诡异的笑脸和金色大蟒一直在我脑海里闪现,我吓得大叫。
苦了我的奶奶,一次次给帮我把汗透的衣服换掉,把热毛巾敷在我额头上。
随后几天,我都觉得浑身无力,脸色发青吃不下饭,家里人以为我病了,带我去医院检查,但是医生却检查不出任何毛病,只是给我开了点健胃的药。终于有一天我病倒了,在床上上吐下泻,村里的一个老人看见我这样,嘟囔一句:「会不会是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奶奶听到这话身体一抖,第二天请来一个阴阳师傅,那个老头白发苍苍,眸子却像年轻人一般清明透亮,这个老先生可不简单,很多人都说他是活神仙。
有一次一个老太太去世了,但身体僵硬眼睛闭不上,颇有点电视剧里恐怖情节的感觉,老奶奶的子孙吓得不轻,连忙去请那个老先生。
老先生来了扫了一眼遗体,然后问了句:老太太是不是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找出来,你们在屋子里找找。
后来在一个老箱子里找到一个黄金手镯,子孙把手镯摆到老太太的眼前,几个儿媳哭着说让她放心不会把她的嫁妆给丢了,老太太立马合眼了,周围人纷纷咂舌。
还有一户人家,小孩子一直发高烧,怎么输液打针都退不下去,一到晚上那小孩就开始嚎哭,哭的连嗓子都哑了。
那户人家就请来了老先生,老先生摸了摸小孩的头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后说:你们家后院可能有脏东西。
胆子大的青年拿着铁锹和榔头去了后院,找了一圈发现了一窝野猫的尸体,旁边还有一条花蛇,野猫的尸体烂的乱七八糟,场面十分恐怖。青年们一哄而上,把那条蛇用工具给打死,然后埋了那些野猫。
第二天小孩的烧就退下来,神智也慢慢恢复。
还有一回更是奇了,村里的一小伙子带了个外地女孩回来准备结婚,婚礼在农村当然要办得轰轰烈烈,搭棚子请乐队吃大家宴,结果正在吃晚饭的时候搭的棚子突然倒了,中间很粗的一根木头莫名其妙断掉,大家连忙抱着自己的碗跑出去,倒也没被影响气氛,还在哈哈大笑。
老先生连忙找到了那小伙子的父亲,说这门亲事结不得,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小伙子的父亲正高兴呢,好不容易把儿子养大就等着这一天,怎么能听得这些晦气话,阴着脸没搭理老先生。
结果结婚没到一年,那小伙子就因为和人斗殴丧了命,死的那年还不到二十五岁。而斗殴的原因就是那个外地姑娘和村里的某个青年暧昧不清,听说还一起睡过觉,两人就打了起来,一个当场被打死,另外一个被判了无期。
办丧事的时候老先生也来了,拍了拍小伙子的棺材,很难过的叹了口气。
3
老先生走到病床边,让奶奶把我的上衣给脱了,盯着我的胸口看了会,很严肃的说:「这孩子吃了祭品,被冤鬼缠上了」
我想起来那天晚上我爸偷偷塞给我的苹果,好像就是从灵台上拿下来的,农村人百无禁忌,再加上当时经济条件也不好,平时很难吃到水果,就不太在乎这些东西。奶奶连忙问怎么办,老先生说要是阳气盛的男人吃了无所谓,那些鬼也不敢招惹他们,女人小孩吃了就很麻烦,要服药还要驱鬼。
我家三代单传就我一根独苗,奶奶把我当成心肝宝贝,卖掉戴了大半辈子的银镯子,买东西让那老先生做法事,驱鬼的过程我已记不大请,隐约记得我泡在一个装满热水的大盆里,老先生拿着各种东西绕着我打转,我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就靠在木盆的边上睡着了。
醒来后精神好了很多,奶奶端着一碗黑黢黢的东西让我喝掉,我忍着难闻的气味一口喝完,随后开始呕吐,由于我很长时间没吃东西,吐的都是酸水,吐到最后我只觉得五脏六腑翻江倒海,整个人难受的想死,站在一旁的老先生猛地一拍我后背,我「哇」的一声,居然吐出一条半尺来长的虫子。
那条虫子是灰色的,还在地上卷曲打滚,老先生用钢针把它挑起来,丢进一旁的火炉里。
那幅画面给我留下深刻记忆,那条虫子被烧得啪啪作响,还冒着诡异的青烟。
那天晚上我食欲大增,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饭,很快恢复到以前生龙活虎的模样,奶奶对那个老先生千恩万谢,老先生临走时送了我一个挂坠,红绳子上串着几颗玄黑色的佛珠,他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对奶奶说:「这孩子体质特殊,说不定以后还会遇到这样的事,这东西常戴在身边,撞到什么脏东西也能护得他周全」
那个挂坠就这样伴随着我长大,一戴就是十五年。
而上个月,打篮球的时候这个挂坠不小心被球友扯坏,佛珠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我捡起来后懒得再找绳子串,就把那些东西锁在书柜里,我没能想到的是,真就那么邪门,那天晚上我又遇到怪事。
4
那天晚上公司老板突然打电话叫我去加班,说刚做好的程序又出现了问题,让我回公司弄好,明天有甲方公司的人过来检查,虽是一肚子怨言,我还是打车回办公室。事情做完后已经凌晨两点,寒风阵阵袭来,街上的路灯都熄灭,我缩着脖子在路边打车,好不容易拦到一辆出租车,司机却不同意按路程打表,那司机留着络腮胡子,对我说:「五十块钱,爱走不走,待会儿都交班了,你想打车都打不着。」
我这个人容易说话,平时很少和人起争执,想着他说的也是实话,就甩给他五十块钱冷着脸坐进后车厢。
结果那司机左拐右拐,开了三十多分钟,居然开到偏僻的国道上,我有点急了,拍拍他的座位:「你这是要往哪开?」
那司机扭过头对我说:「五十,我把你送回去」
我说:「刚刚不是给你五十么?」
司机露出一口黄牙,带着嘲笑意味的语调:「再加五十」
「你大爷!」我有点生气的拉开车门,那时已经是深夜,郊区的国道上连个人影都没有,那司机见我不肯屈服,同意减价收三十把我送回市区,我对他骂了几句脏话,他冷笑几声扬长而去,我记住他的车牌号码,打算打电话投诉他。
那司机走后我有点头大,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手机也没电了,只能顺着路往前走,希望能找到一个公交站台,或是等到一个好心司机带我回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只觉得腿都酸了,心里涌上一股悲凉感,心想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我他妈怎么回去啊。
就在这时,我居然看到一个女人,她穿着白色裙子,沉默的站在一棵树下。
我慢慢靠近,发现她是一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子,五官精致身材苗条,从任何一个角度看都是美女,只是她的皮肤雪白,白到一种不真实的地步,她也看到了我,大眼睛里露出一丝惶恐,我不再走近,免得这女孩以为我是坏人,我大着嗓门问她:「这么晚了,你待在这荒郊野外干嘛?」
她犹豫了好久,慢慢开口:「我迷路了。」
迷路?迷什么路可以迷到这种鬼地方来?
我说:「你家在哪里?」
她看了我一眼,低下头不再说话,看样子不想和我做更多交谈,已经入冬的天气,我看她衣着单薄,不知怎的涌上怜惜之情,把自己的牛仔外套脱下来递给她:「你先穿着吧,小心感冒。」
那女孩没有拒绝,把我的外套披在身上,我的善意让她放下防备,她冲我甜甜一笑,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也许是我的错觉,我居然觉得她的笑容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问我:「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说:「遇到了一个无良司机,他想敲诈我,我没有答应他,他就把我丢在这里了。」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打向我们,一辆面包车缓缓停在我们面前,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问我们:「你们在这干嘛?」
我连忙求救:「大叔,你能不能把我们送回市区,我可以给你钱」
那中年人点点头,我拉起女孩的手就往车上爬,那女孩的手就像一块冰,不知道是不是冻太久的缘故,关上车门后,那中年人没好气的说了一句:「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胡闹,大晚上哪里不好玩非要来坟地玩」
这句话让我后背发麻,我结结巴巴地问:「什么坟地?」
那中年人指了指道路右侧的一块空地:「那就是坟地啊,你看不到那些墓碑?」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在我们刚刚站的地方后面,就是一块荒芜的坟场,杂草丛生大大小小的土包,我差点尖叫出来,慢慢侧过脸,坐在我旁边的女孩也正看着我,她脸色惨白,估计也被吓得不轻。
5
那天晚上起,陌生的少女就住在我家里,并非是我有什么不良企图,而是无奈之举。
中年司机把我送到地方后,我递给他一百块钱当感谢费,随即下了车,没想到女孩也跟着下来,我问她:「你跟着我干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我没地方去。」
我头一下子大了,那时都快凌晨四点,我困得哈欠连连,只想快点回去睡觉,我说:「你给你朋友打个电话呗。」
她怅然的摇摇头:「我没什么朋友。」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只得把她带到我租的房子,房间里面乱七八糟,到处都是脏衣服和饮料瓶,我有点害臊,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女孩独身相处,不想给她留下一个邋里邋遢的形象,开门后风卷残云般收拾了一通,那女孩倒没有任何反感的表情,抿着嘴看我跑来跑去。我把床单换了一张,铺的干干净净,我对她说:「今天你就睡这儿吧,我睡外面沙发。」
女孩看了一眼那张破破烂烂的沙发,问:「那地方能睡人吗?」
「没事儿,我经常在上面睡,我喜欢在晚上看球赛,好几次看困了都是在上面睡的。」
女孩冲我笑了笑,规规矩矩地坐在床上。
不知道怎的,我总觉得她的样子很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回来的路上想了一路,从高中同学到工作后的同事,答案都被我一一否定。
我指了指卫生间:「你去洗个澡睡觉吧,我明天还得早起上班,我先睡了。」
说完我走出房间躺到沙发上,疲惫感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不到一分钟我就沉睡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间觉得有人站在我面前,我缓缓睁开眼,看到那个女孩一丝不挂的站在我对面,脸上带着少女独有的羞涩,她的身体很美,皮肤雪白小腿修长,肚子上没有一点赘肉。
作为一个不经人事的处男,我被这一幕搞得不知所措,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干嘛?」
那女孩本来有点害羞,被我慌张失措的样子逗笑了,她说:「我没衣服换。」
我跳起来去衣柜拿出一套平时穿的睡衣,扭着头把睡衣递向她,女孩轻轻地接过,随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把衣服穿好后拉拉我的手:「可以睁眼了,大笨蛋!」
6
第二天,一大堆超出常人认知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必须整理好心情,才能把事情客观的叙述出来。
因为睡过了头,我火急火燎地赶去公司,结果快到公司楼下的时候目睹一起车祸,一辆出租车被大货车撞得七零八落,司机死状非常惨,脑袋像个烂西瓜挂在垃圾筒边上,身子没一块好肉,有些行人在拍照。我没有看热闹的习惯,正准备绕过事故现场的时候,瞥见那辆出租车的车牌号码,心里猛地一颤。
这辆出租车,正是昨晚把我坑去郊区的那辆。
我大着胆子靠近那个垃圾筒,看到了死者脸上的络腮胡,干,就是那个无良司机!
我心里觉得不对劲,但也没时间多想,只觉得天道好轮回,坏人得到了惩罚。
我加快脚步上楼走进办公室,经理铁青个脸站在门口,我连忙道歉:「对不起黄经理,昨天加班加太晚,早上睡过了时间」
那胖子一副欠打的表情对我说:「这不是理由,公司的规章制度既然制定了就要遵守,要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公司还怎么运营下去?」
我点头哈腰地求情:「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经理冷哼一声,说:「扣五百工资,要是下次再犯,你就直接滚蛋。」
说完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昂着脑袋去勾搭风骚的前台熟女去了,我气得牙痒痒,我一天的工资才不到两百块,这厮就是故意在整我。
中午的时候,胖子经理和熟女前台勾肩搭背地下楼去吃饭,下楼的时候还摸了一把那熟女的屁股,就在这时候,意想不到的状况出现了,胖子经理一脚踩空,失去平衡从楼梯上滚了下去,熟女前台也被他扯着往下滚,滚到楼梯底部的时候,熟女前台骂骂咧咧的站起来,就在这时,她爆发一声非常渗人的尖叫声,我们听到这声音全部赶过去,看到非常惊悚的一个画面。
那个胖子经理喉咙里插着一支钢笔,血就像倒立的水龙头一般往外喷,很快地板就染得血红,胖子经理身体不断抽搐,两只脚蹬来蹬去,公司的人连忙打急救电话,还没说完情况,胖子经理停止了挣扎,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从瞳孔里蹦出来,他已经死了。
熟女前台吓得失禁,她打着颤的声音不停辩解:「那支笔我一直放在桌子上,我没带啊,我没带啊……」
办公室乱成一团,我的背后涌出冷汗。
一天遇到两次死亡意外,死者还都是得罪过自己的人,真有这样的巧合吗?
到了下班的时候,我的心还在砰砰作响,一个同事猛地拍了拍我肩膀,把我吓得差点叫出来,那个同事是个富二代,仗着自己老爸和公司老板有交情,一直在办公室作威作福,经常做恶作剧整我。
他看到我的表情很满意,以为自己吓到了我,他说:「想什么呢?跟丢了魂似的?」
我说:「没……没什么。」
他递给我一瓶可乐:「你说老黄挂了公司会让谁当经理?」
我完全没有考虑过这问题,口干舌燥的我扭开可乐瓶,喝下一大口马上喷了出来,瓶子里居然装的全是陈醋,那同事整到我后哈哈大笑,用手拍着大腿骂我是个傻逼,我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我对他说:「秦哥,下班的时候小心点。」
我是善意的提醒,他却把这句话当成威胁,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头,骂道:「你他妈和谁说话呢?什么叫做我小心点?」
还没等到下班,那个姓秦的富二代就出了事,他在上厕所的时候滑到,脑袋磕在马桶上,流出一大摊血,同事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没了心跳,一张脸埋在还在冲水的马桶里,死状非常的恶作剧。
我的心中再无疑惑,我他妈又一次撞邪了。
7
我回到住的地方,一路上不和任何人交流,避免产生「别人因得罪我而横死」的现象发生。
开门后我整个人有点懵,退出去看了看门牌号,确定是自己的房子才再次进门,房间太干净了,地板被拖得发亮,桌子柜子被擦得反光,那些脏衣服全部不翼而飞,我挠了挠头,不知道什么情况,这时穿着我睡衣的女孩从卫生间走出来,她冲我笑:「你回来啦。」
我说:「这些……都是你做的?」
她乖巧地点点头,说:「你好心收留我,我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我想到了一个问题,问:「你一直待在这里,没吃饭吗?」
女孩说:「我不饿。」
我说:「一整天不吃饭,你不饿?」
女孩愣了几秒钟,说:「还是有点饿的」
我说:「换衣服,我带你去吃饭」
夜市摊的角落,女孩穿着我的T恤和牛仔裤,喝着两块钱一杯的绿豆粥,吃了几个馒头,在我的再三盘问下,她告诉我她的名字叫周慕曼,今年二十三岁,小时候因为和父亲关系不好,从家里逃了出来,在郊区的一个工厂上班,昨天和朋友吵架,一气之下辞了职,顺着工厂前的大路走了很远,后来找不到回去的路了,结果碰到我。
我看着她那清秀稚嫩的脸,半信半疑地问:「你只比我小一岁?」
她咬着塑料吸管,说:「我长得显小。」
Ayway,我也顾不上她的故事是真是假了,我非常严肃地对她说:「你不能在我那里住了,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我怕你有危险,你得离我远一点」
她愣住了,大眼睛里露出深深地失望:「为什么?」
我咬咬牙,说:「我好像撞邪了,就在今天,我亲眼见到三次死人,死的还都是和我有关系的人。」
我断断续续把今天的遭遇说完,表明完全是出于对她的安全着想,我说要是她没地方去我可以借钱给她,让她先住酒店应付几晚,女孩随着我的讲述脸色越来越轻松,听到最后居然笑了出来。
完蛋,她肯定把我当神经病了。
我涨红着脸说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这些事情太邪门了,我小时候就遇到过,有个阴阳先生还……」
女孩伸出手,和我的手勾在一起,她脸上的酒窝很迷人,她说:「没关系,我不怕。」
8
我请了长假,老板居然爽快的答应了,想必是公司一天之内死了两人,公司闹鬼的传闻传遍大街小巷,老板被记者烦的焦头烂额,无暇顾及我这种小角色。
女孩不怕危险陪在我身边,这点让我很感动,此后的几天,除了必要的情况,我都窝在家里不出门,和女孩一起看电影听音乐,吃饭就叫外卖送到门口,这样无聊又悠闲的时光,一直持续到星期五的晚上。
那晚吃完饭,我打电话给小时候的玩伴,他毕业后留在村子里当村官,我问他那个阴阳先生还在不在,他那边闹哄哄的:「五年前就死了,怎么了?」
我听到电话那头吹喇叭打鼓的声音,问:「你在哪呢,那么吵?」
他说:「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的邻居,那家人现在发了大财,现在衣锦还乡,捐了好多钱,今天正给他女儿挪墓呢。」
我有点印象,大概是我七八岁的时候,邻居家那男人是个赌棍,成天到镇子里打牌,把家里卖粮食的钱全输光了,还欠下一屁股高利贷,后来被人堵着剁了两根手指头。他家有个女儿比我小一点,长得白白净净的,总是爱跟在我屁股后面玩,后来在水库发现了她的尸体,听说是失足落水后溺死的,村里人把尸体弄到邻居家门口时,那个男人居然还和别人在打麻将,听到这事没有反应,把那把牌糊了才回家,村里人都骂他没有人性。
那样一个人,居然也能发财?
发小絮絮叨叨的在电话里说着村里的情况,突然我就站了起来,儿时的记忆和我一直困惑的点产生了交联,就如缠在一团的线球,我终于抓到了包裹其中的线头,为什么我会觉得那个女孩很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为什么自从这个女孩出现后,我的生活里就发生种种怪事?
我大声打断发小的话:「你刚刚说的那家人,叫什么名字?」
发小说:「周朝廷啊。」
我声音打颤:「不是问他,他女儿叫什么名字?」
发小说:「你等等啊,我去看看墓碑,叫周……周慕曼。」
我浑身颤栗,拿着电话的手忍不住发抖,慢慢侧过脸,耳边那个脸色雪白的女孩,对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9
童年时代,邻居家有个小妹妹,总是穿着白色裙子,头发扎成单马尾,笑起来脸上有两个可爱的酒窝,她每天都跟在我身后,村口有一条大黑狗,体积硕大喜怒无常,经常追着小孩子狂吠,小妹妹非常害怕那条狗,上学快迟到了,她还被那条黑狗拦着,不敢迈出脚步绕过它。
「没事儿,你跟在我后面。」我冲她说。
「我怕。」她大眼睛里露出惶恐。
「乖,别怕,我在你前面呢。」我伸出手。
「我不敢。」她缩着身子向后靠。
没有办法,我只得捡起路边的一根木棍,走到那条凶神恶煞的大狗面前,用力敲了一下它脑袋,那条大狗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腾的一下跃起来,就像疯了一般冲向我,我见状不妙拔腿就跑,那时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跑得像被狗撵似的」,我边跑边冲小妹妹喊:「没事了,你快去上学吧。」
那天要不是村里的男人呵斥及时,我又得打狂犬疫苗了。
还有一回,我和那小妹一起去偷桑葚,爬到两米多高的树上,我把桑葚带着树枝往下扯,她拿着竹筐在下面接,由于做贼心虚,我失足从树上摔下来,小腿被划开一个口子,血染红了半条裤子。
她吓得哭起来,分贝巨大涕泪齐出,我连忙捂住她的嘴:「小点声,别让主人听到了。」
她抽泣着问我:「你疼不疼?」
我说:「没事儿,快走快走。」
她撇着小嘴说:「你流了好多血。」
没有办法,我只得想辙哄她,我说:「别哭了,我给你变个魔术。」
说完我用双手挡住脸,把眼皮上翻,舌头吐出,然后挪开手,这是我从别的孩子那儿学的鬼脸,那小妹妹被我的鬼脸吓呆了,我又用双手挡住脸,恢复原貌露出笑脸,再猛地把手挪开。
「哈——」我冲她喊了一声,小妹妹看到我这样终于破涕为笑。
后来的一个下午,我睡午觉的时候听到外面闹成一团,我眯着眼睛打开门,看到很多大人聚在邻居家门口,我费力的挤进去,看到了那个女孩的尸体,她的脸色苍白,身体因为在水中泡了太久显得浮肿,脖子膝盖处处乌青,我整个人都懵了,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左邻右舍都感到惋惜,乖乖巧巧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她的父亲一根接着一根抽烟,旁边的男人说:「得尽快下葬,天气这么热,晚一点尸体就要发臭了」
她父亲哑着嗓子说:「我没钱做白事啊。」
农村人普遍心软善良,听到这话都回家拿钱,想凑点钱帮这家人做丧事,人群散开后我还楞在原地,我直直地看着小女孩的尸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到小女孩的指头颤动了一下。
10
我满身虚汗的惊醒,给发小打完电话后我已经确信屋子里的这个女孩不是「人」,但我不知道她找上我有什么企图,如果是想害命,那在第一天她就可以动手,如果不是的话,那她到底有何目的?
卧室里静悄悄的,不知道她在干什么,鬼需要睡觉吗?
我打开手机,上网搜索着各种灵异事件的新闻,想找找有没有类似我的案例,找了很久毫无头绪,就在这时,一个窗口广告吸引了我的注意,上面写着:抓鬼专家,三十年抓鬼经验,先办事后付款,绝对诚信可靠,联系地址……
终于等到天亮,我换上衣服出门,小曼问我:「你去哪里?」
我说:「老板要我回公司办点事,你要是饿了就点外卖,柜子里有钱。」
如果不是证据确凿,谁敢相信面前这个清纯可爱的女孩是个女鬼?她穿着我的睡衣,秀丽的长发披在肩膀,眼睛清澈又灵动,她问:「你不是请了长假吗?」
虽然我早就编好了借口,但是不知道鬼会不会读心术,所以说出来没有底气,我说:「请了假,但是……老板说有些事情只有我能干,把事情做完再接着休假。」
这时候她做出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举动,她伸出双手嘟着嘴说:「抱抱。」
情侣般的日常举动,却让我内心打颤,说起来我和她还没有什么亲密接触,只是牵了几次手,和女鬼太亲密会不会折寿啊?
我装出一副很赶时间的样子,拿上钥匙开门:「我快迟到了,回来再抱,乖。」
关门的瞬间,我看见她很失落的样子,撇着嘴站在门口。
找了一个上午,终于找到了那个「抓鬼专家」,他是一个满头银发的小老头,戴着墨镜蹲在天桥上,地上铺着一张报纸,报纸上用毛笔写着几个大字:摸骨算命,无一不精,收费二十,童叟无欺。报纸的上面摆着个破碗,里面有零星硬币,看着他夸张的造型我顿失信心,正准备绕过他走下天桥时,那个小老头开口了:「年轻人色欲迷心,不知大祸将近,近日便有性命之忧,可悲可叹。」
我连忙走回去,问他:「您说的是我?」
小老头指了指面前的碗:「摸骨还是算命?」
我连忙放了一百块进去,我说:「老先生,我最近遇到一些邪门的事情,上星期……」
那小老头摆摆手打断我的话,捏着指头沉吟一回,抬起头说:「你本是少壮之年,身上本该阳气十足,但此刻你说话中气不足,脚步虚浮无力,如果我算得没错,你撞了女鬼,还和女鬼做了交合之事,导致阳气大泄。」
我挠了挠头,问:「交合之事指的是?」
小老头露出奸诈意味十足的笑容:「床事。」
我连忙摆手:「没有没有,这个绝对没有。」
小老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说:「那可怪了,既然没做交合之事,你身上的阴怨之气怎么会这么重?」
我从那一天晚上的遭遇说起,听到最后小老头破口大骂:「胡闹,既然知道对方是鬼魅,怎么还让她和你朝夕相处,人鬼殊途,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路过天桥的行人都停望过来,小老头自知失态,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我低着声音说道:「我总觉得,她不像是要害我的样子。」
小老头说:「不管怎样,我们先去你住的地方看看吧。」
我问:「老先生,要是她还在那里,你打算……?」
小老头开始收摊,把折椅后面的黑箱子提在手中:「斩妖除魔,吾辈重任,没什么好说的。」
我说:「能不能……」
本来我想问的是能不能把她赶走就算了,毕竟也没做什么害我的事情,哪知道小老头以为我要还价,唾沫星子喷了我一脸:「五千块一分都不能少,你以为这种事情是菜场买菜吗?我们做道士的最看重钱,啊呸,最看重尊严。」
干,这个无厘头的小老头真的靠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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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想到,在我开门的那一瞬间,事态就会演变的如此夸张。
小曼看到我身后的小老头后,脸色变得无比愤怒,她还没来得及动作,小老头大力推开我,一把桃木剑如破弩之箭,接着传来小曼的惨叫声,她整个人被钉在墙上,右肩流出大量的蓝色液体,小老头乘胜追击,从黑箱子里拿出一盒腐臭味十足的液体,泼在小曼的脖颈处,那玩意儿就像硫酸,小曼白皙的皮肤迅速腐烂,隐隐约约看得见里面的白骨。
小曼不再哭叫,只是直直看着我,她的眼睛里,有着我无法理解的情绪。
伤心中带着失望,痛苦中又饱含不甘。
我被眼前混乱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只是一瞬间,小曼就从一个甜美的少女变成厉鬼模样,她的样子越来越可怕,但不知怎的,看到她的眼神,我心里有点难过。
那小老头又从箱子里抽出一把桃木剑,慢慢向小曼走去。
「等等!」我大声喊道,追上去抓住小老头的手。
小老头带着疑惑的神色望着我,说:「别担心,等我挖出她的灵魄,她就永世不得超生了,只需要几分钟。」
我说:「能不能把她送回去,我不是想杀……消灭她。」
小老头说:「我只会抓鬼,不会送鬼。」
说完甩开我的手,风驰电掣般把桃木剑刺向小曼的心脏,我的脑袋一热,挡在小曼的身前,那柄破破烂烂的木剑看上去其貌不扬,却比想象中要锋利百倍,我的肩膀被刺穿,整个人差点痛昏过去。
我咬牙切齿地骂:「你快点走,不然老子就报警了,告你这个神棍恶意伤人。」
小老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状况,冷汗溢满了他的额头,他说:「年轻人,你被女鬼的色相给迷惑了,你看看她现在的模样。」
我说:「关你他妈屁事,老子放弃委托了,快点滚啊!」
小老头摇头晃脑叹了几口气,把桃木剑轻手轻脚抽出,留下一包药让我包扎伤口,开门的时候面带求恳的对我说了句:「小兄弟,不管怎么样,来回的车费你要给我报了吧?」
我一口血差点吐出来,怪不得现在这世界怪事不断,抓鬼专家都是这个德行,妖魔鬼怪能不猖狂吗?
我把钱包甩给他:「自己拿。」
小老头找了半天找出一张五十的,又在自己身上找了半天找出一张二十的,把二十的放回我钱包,畏畏缩缩关上门走了。
12
小老头的药很管用,我的伤口不再流血,令人惊奇的是,小曼也慢慢恢复了神色,不再是那副惨厉的模样,只是嘴唇和眼眶乌青,就像生了病的人一般。
「你没事吧?」我问靠在沙发上的小曼。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小曼轻轻问。
「发现什么?哦,昨天我跟朋友打电话,他告诉我你爸在外地发了财,回村里给你挪墓,他给你找了个风水很好的地方。」
「你刚刚为什么要救我?你明明知道我是鬼。」
「我……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不会害我。」
「刘溪哥哥,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小曼露出笑容,她艰难的挪了下身体,靠的离我近一点:「但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复杂。」
小曼缓缓道来当年发生的一切,随着她的讲述,我的后背感到阵阵凉意。
人性之恶,怎么能到这个地步?
一九九八年的盛夏,小曼的父亲周朝廷在镇子里输光了所有的钱,还欠下一屁股高利贷,为了催他还钱,放贷的人请了一群小混混找到他家,剁了他两根手指头,威胁要是下个星期还不还钱,就剁他一条腿。
周朝廷被吓破了胆,就把女儿带到赌场门口,哄小曼说待会儿给她买糖葫芦吃,要她在外面乖乖等着。小曼满怀期待的站在太阳下,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父亲的温柔。周朝廷走进赌场,对放贷的人说把女儿卖了还债,自己的亲生骨肉,只卖了六千块。放贷的人答应宽限他一段时间,他一共欠了三万多,不管怎么样,周朝廷总算暂时保住了自己的腿,他从后门溜走,回到村里找人打麻将。
小曼在太阳下晒得满头大汗,眼巴巴的看着进出赌场的男人,可是父亲的身影再也没出现,反而有个长相凶恶的光头走到她面前,那个光头粗暴的拉起她的手,要把她带到赌场后面的小房间,小曼拼命反抗,大声喊叫又踢又闹,路上的行人全部看过来,这时一个胖子呵斥一声:「老七,这是大街上,低调点。」
那个光头男听到声音不再拉小曼的胳膊,那个胖子弯下腰笑着对小曼说:「小朋友,你的爸爸叫周朝廷对不对?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他有点事情回去了,要我先照顾你一段时间,他有时间了就马上过来接你。」
小曼眼泪汪汪的说:「爸爸答应给我买糖葫芦的。」
胖子摸了摸她的头:「叔叔也可以给你买。」
说完掏出五块钱递给小曼,让光头男带她去买糖葫芦,光头男买了糖葫芦递给小曼,小曼很讨厌眼前这个凶狠的男人,就撒谎自己要上厕所,从镇子的小路偷偷溜了,朝着村子的方向跑了很久,后面传来男人的吼叫声,原来那群人已经追了上来。小曼不敢逗留,想起堤坝那里有很多藏人的地方,那时我们经常在堤坝边捉迷藏,她就跑到堤坝下面,由于太过慌张,她脚一滑顺着坡道滑下去,她不会游泳,很快就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在一个油漆味很重的棺材里,头顶上方传来异响,好像是男人在填土。
原来那时不是我的幻觉,溺水后的小曼并没有死去,村里男人抱她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颠簸了很久,她喉咙和胃里的水都被颠了出来,虽然没有呼吸,但只是一种假死状态。小曼想告诉外面的人她还活着,用手拍着棺材顶,发出「嘭」「嘭」「嘭」的声音,但外面的人好像没有听到,还是一锹一锹的往棺材上面填土。
很快,小曼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缺氧让她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脖子,抓出道道血痕。
就在这时,她听到外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他父亲周朝廷的声音,他哑着嗓子说:「丫头,不是爸爸不要你,是爸爸实在被逼的无路可走了,你不死,那伙人还会来找我麻烦,你死了,他们为了堵我的嘴才愿意销债。你别怪爸爸狠心,下辈子,下辈子爸爸一定好好疼你……」
原来周朝廷知道她还活着,却为了一己私欲,选择把她活埋。
这是小曼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她无声的流下眼泪,对这个绝望的世界不再留念。
13
周朝廷经常在梦里看见惨死的女儿,他心中有愧,觉得女儿鬼魂在缠着自己,很快就卖了房子去南方打工。大概是真的时来运转,周朝廷在S市遇到一个大老板,跟大老板当司机,后来那大老板从政当了高官,周朝廷也开了一家公司,因为有这层关系,混了几年资产也上了亿,但他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即使住在富丽堂皇的大别墅里,他总觉得身后有人,罪恶感让他草木皆兵,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都被吓得大叫。
有钱人总有自己的办法,一个江湖术士告诉他,要想摆脱女儿的鬼魂,有一个很简单的办法。
周朝廷顾不得自己上市公司老板的面子,扑通跪在那个阴阳先生面前:「先生请说,我什么都愿意做」
那个江湖术士放下手中的茶杯,把周朝廷扶起来:「周总不用客气,令爱应该是在下面太孤单了,所以才会一次次给你托梦,所以要消除她的怨念,可以用一个流传数百年的法子。」
周朝廷问:「什么法子?」
江湖术士深吸一口气,吐出两个字:「冥婚。」
就这样,我走到了这件复杂的事情之中,因为周朝廷回想了很久,小曼当时年纪还小,和我的感情最好,而且周朝廷对我家知根知底,知道我家无权无势,就算我知道了真相也难以和他对抗。
我遇见小曼的那天晚上,正是阴阳先生做法事的那晚,小曼的冤魂出现在我身边,在法事的作用下,小曼觉得我已经是她的丈夫,自然对我百依百顺,那晚还故意脱光衣服站在我面前,并不是她想诱惑我,而是一种身为过门妻子的「主动」。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只觉得之前所有怪异的事情都得以解释得通,我对小曼说:「所以说,你一直跟在我身边,杀死了那些欺负我的人?」
小曼沉默了片刻,缓缓抬起头:「刘溪哥哥,那些人不是我杀的,是你杀的。」
「怎么可能!」我几乎是跳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抖。
「是真的,冥婚是一种很可怕的仪式,仪式完成后,你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半人半鬼的存在,你身上带着只有鬼魂才有的怨气,当你怨恨一个人的时候,那些怨气就能毫无声息的杀人。」
「半人半鬼?」我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腿一软瘫坐在地板上:「你的意思是,我活不了多久了?」
小曼温柔款款地看着我:「不会,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的话音刚落,大门轰的一声被踹开,几个纹身大汉走了进来,最后走进门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留着山羊胡,手上拿着一把桃木剑,那品质和「抓鬼大师」箱子里的完全不同,木剑还泛着妖异的银光,我刚想问他们想干嘛,一个大汉给了我一拳,我的耳朵出现幻音,很快就昏了过去。
14
再次醒来时,我身处一个破旧的地下仓库,双手被反绑,那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坐在我对面,他见我醒来,冲我笑了笑。
阴暗的光线下,他的笑容丑陋又邪恶。
我说:「你是谁?你们想干什么?」
那个男人不急不缓的开口:「不要紧张,年轻人,周家小姐跟你相处这么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其实冥婚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你们两小无猜你情我愿,只是碍于人鬼殊途,在下为你们促成这段姻缘,你应该感激我才是。」
他穿的衣服很古怪,袖子边绣着一个诡异的图案,像是一条蛇缠着一个骷髅,我想起来小时候曾经见过类似的图案。
那时候村子很封闭,有一晚村口走来一对父子,他们自称是卖艺的,农村人喜欢看热闹,很快就把他们围个水泄不通,他们见人多就开始表演,最开始是吞火,把一根木棍淋上煤油点燃,男人把那根木棍放到面前,用力吸一口气,火就顺着他的嘴巴灌进去,很快木棍上的火就熄灭了,这时男人猛地对着不远处的草垛大喝一声,一个大火球就砸在草垛上,草垛很快就烧成灰烬。
后来又表演了断臂,那男人找别人借了一把菜刀,把自己的胳膊放在桌子上,用绳子勒住,一条手臂被勒成紫黑色,接着手起刀落,那条手臂就这样被砍下来,农村人见到这一幕都被吓呆了,那个卖艺人却镇定自若,把那条断臂捡起来放回自己的胳膊处,对着观众一鞠躬,然后咬牙把断臂往胳膊的伤口按,过了一分钟,那条胳膊居然复原如初。
而最后一个戏法,简直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那男人从罐子里拿出一条黑蛇,命令自己的儿子坐在椅子上,那个小男孩和我年龄差不多大,怯生生的坐好,那男人一把掐住儿子的脖子,那个小男孩涨红了脸嘴巴张大,男人把那条黑蛇塞进小男孩的喉咙里。小男孩非常痛苦,手脚不停的乱踢,那条黑蛇是活物,尾巴在小男孩的嘴边甩来甩去,男人不紧不慢的把黑蛇全部塞进去,到了最后小男孩两眼翻白,从椅子上摔下来,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那一刻,本来喧闹无比的打谷场陷入寂静,女人们都不忍再看,有的小孩子都吓得哭起来。
过了几分钟,那男人把小男孩抱起来,用手指插向他的耳朵,小男孩还是没有动静,不知是死是活,但诡异的画面出现了,那条黑蛇居然就在小男孩的耳朵里,男人抓住黑蛇的尾巴,顺着小男孩的耳朵把蛇扯了出来,直到黑蛇被甩在地上时,小男孩终于睁开眼睛,他脸色苍白,不停地喘着粗气。
随后那男人对看戏的村民说,他们父子俩从山里逃荒出来,行走江湖只靠这些小手艺,来到我们这个地方只为讨口饭吃,希望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给点吃的也行,说完要儿子端着盘子走到村民面前,那时大家都不富裕,小男孩走了一圈也只领到几块钱,当那个小男孩走到我面前时,我看到他衣服袖子上有个奇怪的图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小男孩露出白牙冲我笑了笑,端着盘子走开。
留着山羊胡的男人咳嗽几声,把我从回忆拉回现实,他说:「其实你也没什么损失,娶到一个如花似玉的佳人,还能得到周总补偿你的一大笔钱,以后不用为生计发愁,何乐而不为呢?」
我破口大骂:「你大爷的,我看起来这么好忽悠吗?这事儿这么好,你怎么不给你自己找个鬼媳妇呢?」
那山羊胡眼睛里寒光一闪,脸色阴沉起来:「小兄弟,你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也是有办法的」
他站起身,从身后抽出那把桃木剑,我慌了:「你你你要干嘛?」
山羊胡说:「我把你的心挖出来,和周家小姐的尸身葬在一起,她的怨念得以平息,以后也不会烦着周老板了。」
我大声喊:「干,你这是杀人灭口,你不怕警察查到你吗,你不怕……」
山羊胡没理会我虚张声势的咆哮,慢慢走到我面前,就在他要出手的那瞬间,仓库那盏忽明忽暗的灯,「嘣」的一声炸开,随即仓库就陷入绝对的黑暗。
15
我听到很多声音。
听到子弹飞溅的声音,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听到墙壁轰轰隆隆的声音。
听到那些男人的惨叫声,听到山羊胡道士的念咒声,听到他猖狂的大笑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仓库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一双冰冷的手摸着我的脸,我闻到熟悉的香味,问:「小曼,是你吗?」
月亮出来了,淡黄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我终于看到了身边的惨象,那些纹身大汉死相凄惨,几乎没一个全尸,山羊胡道士的双手被折断,喉咙里有一个大洞,他的眼睛滚圆,仿佛死的很不甘。
小曼依偎在我身边,她温柔地看着我,她的声音轻若蚊吟:「刘溪哥哥,我要走了.」
我看见她的心脏处插着那个臭道士的桃木剑,蓝色的液体顺着衣服流下来,我整个人都懵了,我嘴唇打颤:「小曼,没事的,别怕,我……」
小曼露出笑容:「我不怕,其实我这段时间很开心,你知不知道,小时候每次上学和你走在路上,我都在心里想,我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你对我那么好,总是站在我面前保护我,我想吃桑葚,你爬那么高的树,把腿都摔断了,还哄我说没事。你知不知道,虽然我在七岁那年就死了,但是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你念高中在课桌上睡觉,你读大学在校外打零工,你找工作坐公交车,我一直都在你身边的,只不过你戴着驱灵的护身符,我不能靠近你,我一直希望能和你说说话,就像小时候那样,你嘴上嫌我烦,但一定不会不理我的……」
我的胸口很烫,小曼的眼泪全部滴在那里。
鬼的眼泪,居然比人的眼泪要炙热的多。
小曼的声音越来越低:「上天对我还是很好的,刘溪哥哥,虽然只有短短几天,但我已经觉得很开心了,我心里清楚,人鬼殊途,跟我在一起只会害了你,但我就是下不了决心离开你,心里想得都是多陪你几天。你说,我是不是个坏丫头啊?现在也好,我的灵魄被打散,以后不会再缠着你啦,你可以过回正常人的生活,刘溪哥哥,你忘掉这段回忆吧,就把它当成一个噩梦,以后开开心心的生活下去……」
我的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我拼命挪动身体,让她能靠我更近一点。
小曼用手擦擦我的眼睛,她忍着疼痛坐到我的对面,她说:「别哭啊,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她用双手遮住脸,双手分开,她的眼睛流血舌头吐出,惨厉的女鬼模样。
再用双手遮住脸,双手分开,她的眼睛弯弯,脸上有可爱的酒窝,她笑着说:「你看,当鬼也是有好处的,变魔术比较像。」
我被她的样子逗笑,刚想说什么,她的身影已消失在月色里。
16
三个月后,我回到小时候生活过的村庄里,在记忆中村子一直是热闹的,男人聚在一起喝酒,女人翘着二郎腿在树下打麻将,小孩子三五成群追追打打。但现在村子变得荒芜起来,劳动力全部去大城市打工,赚到钱的就把家人带过去,赚不到钱的也不愿意回来,只有些年事已高的老人和留守儿童,他们留在此处也是出于无奈。
当村官的发小把我带到小曼的坟墓前,我看到墓碑上小曼孩童时代的照片,她嘴角上扬,眼睛里都是对未来的期盼。
我把糖葫芦放到墓前,轻声说:「我来看你了,好妹妹.」
风在耳边吹拂,仿佛是她对我的回应。
那天晚上我喝了很多酒,最后醉倒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路上行人都用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我,我毫不在意。我的胸口留下疤痕,那是小曼眼泪停留过的地方,每到雨天它就会炙热发烫。
我想起另外一个雨天,穿着我睡衣的女孩靠在我身边,她望着窗外的行人,眼睛里有我无法理解的感伤,她侧过脸对我说了句话。
「人们拒绝了这种悲哀,向天空举起了彩色的盾牌。」
我的胸口隐隐作痛,抬头看着苍茫的天空,我向上苍祈祷,希望那个单纯的女孩能够过得快乐,无论她在那个世界。